于是她忽悠李氏说:“我怎么说也写书挣钱,现在都不讲究买卖人口了,真买个丫头回家,对我名声不好。”
三姐也说:“咱们雇佣这几个人,家里也安全,省的你整天提心吊胆。”
李氏气闷了半天,瞪了两个女儿几眼,这才走出去跟新来的几个帮佣说话。
以前好歹是刘家大院的姨太太,有女仆专门伺候的,所以管起人来很有气势。雪兰趴在窗口,看她对外面的人一顿安排。
“剩他爹,你们一家就住在前院的南屋,平时你和剩都不许来后院,剩他娘白天跟着我,晚上跟你住前院。春喜和大妮睡后院,除非吩咐不得出门。”
剩就是张长顺两口子的儿子,叫张狗剩,北方人就喊他父母剩他爹,剩他娘。大户里的丫头都是买卖进来的,根本不能出门,但雇佣的女仆却不能像犯人一样关在家里,可是让年轻女孩随便出入,又有点门户不紧的感觉,所以仍然是不许她们随便踏出家门的。女仆为了保住工作,也只能听从,她们不能回家,每个年节由家人上门取她们的工钱。
“家里虽然只有我和两位姑娘,可是你们谁敢偷懒耍猾,或者把外人引来家里,我可是不会轻饶的。”李氏端着架子当了女主人,然后又露出了笑脸,“行了,我也不是那等作践人的主户,日子久了就知道了。”
从这天起,空荡荡的房子总算有点人气了,起码晚上小黄叫唤的时候不会那么害怕了。
剩他娘是个很瘦的女人,像是营养不良导致的,头发稀疏枯黄,不过四十岁的年纪,竟然有一半都是白头发。
她到后院儿听差的时候,满面心酸的说起了自家的事:“剩他爹原先是米铺子里的伙计,东家怨我们弄潮了他一屋子粮食,硬把我们告去了衙门,我们家的房子和地都抵给了他,又还了几年帐,才总算结了这些事。好在我们一家没有散,又得好心人介绍,来夫人家里帮佣。”
春喜是个挺漂亮的大姑娘,双眼皮,小嘴巴,头发乌黑,很会说话。家里是农户,因不愿意在家务农,所以想找一户人家当女佣。不过漂亮的姑娘却一身汗臭味,让人望而却步。
大妮一张大饼脸,小鼻子小眼,皮肤很黑,话都说不利索。她也是庄户人家,爹娘都死了,跟着哥哥,嫂子不容人,本想提脚卖了她,哥哥不让,这才出来当女佣。
他们看上去都很糟踏,衣服又脏又破,连脸上都有许多黑灰。
在这个年代,华夏人的确是不太讲究卫生的,有些穷老百姓一年到头最多洗一两次澡,或者干脆几年不洗澡,不是故意不讲卫生,而是水特别珍贵。
在李氏这里却是不能忍的,她看着三个女人互相搓洗了澡,然后命她们把带来的衣服都洗好晾晒了。
“家里有自来水,不怕你们浪费,把自己拾掇干净了,不然别进屋子。”
狗剩一家起码还有间屋子住呢,到了春喜和大妮,李氏竟然要人家在三姐和雪兰床边打地铺。
“丫头都这样,睡在脚边,晚上有什么吩咐也方便。”李氏理直气壮地说。
雪兰简直无语了,谁要趟在她脚边,那干脆不要睡了。
“你这孩子,非要雇丫鬟,雇来了你又不用,你这不是浪费钱吗?”
雪兰……
这是个刚刚结束了封建王朝统治的时代,虽然民国宣扬什么平等民主,但实际上平等什么的根本不存在,毕竟连人口买卖都还堂而皇之呢。
家里人口多了之后,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可以出门了,就算是晚上也不怕。
雪兰她们来到北平已经有两年了,但是毫不客气的说,从没见识过北平的夜生活。
繁华的夜市上做小买卖的人很多,在夏季的时候热闹非凡。
这天晚上,母女三个带着剩他娘和春喜出门逛夜市去了。
就算是在现代社会,也没有见识过这么热闹的街景。耍杂技的,变戏法的,唱大戏的,无所不包。
就说这耍杂技的,绝对是台下十年功。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用筷子那样的木棍,全身顶着十几个盘子转悠,好看极了。还有吹火的、吞剑的、扔飞镖的、踩高跷的,还有牵着小猴子要钱的。
夜市上的杂耍摊子通常用帷帐围成一个大圈,客人可以进去观赏,入场费通常是一人一到两角,绝对是大饱眼福,票有所值。
街上还有各种吃食摊子和野台子戏。
野台子戏就是唱大鼓的、唱梆子的、说评书的等等娱乐项目。
这一晚上逛回来,雪兰吃了一路,看了一路,甭提多高兴了。
早知道外面的娱乐活动这么多,应该早点出来的,天天在家闷着,想想都是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