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咯?”袁夫人无辜地看着柏芷,“我一向如此。”
“哼!”柏芷在朱见深面前的傲娇样子显露了出来,她挥了挥手,“算啦,反正你这么厚脸皮,我再怎么打趣你,你都是没有反应哒!”
什么叫厚脸皮......袁夫人无语地看着方才还尊贵端庄、仪态万千的皇后娘娘突然像小孩子一般生闷气,一下子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难道在皇帝陛下面前,这家伙也是这个样子?这前后反差未免也太大了吧......皇帝陛下不会觉得她奇怪么?
不过投契男女,向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皇帝陛下甚至还觉得柏芷这个样子很可爱呢~
“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袁夫人还惊讶于柏芷的突然改变,柏芷突然又露出笑颜看着她。
“什么东西?”袁夫人好奇地看着柏芷。
她觉得柏芷脸上的微笑有些奥妙,似有深意。
“芳汀、栀子!”柏芷微微放高音量,守在殿门口的芳汀、栀子便又入得殿内:
“娘娘有何吩咐?”
“你们过来。”柏芷冲着她们招了招手,“芳汀,把我之前让你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匣子呢?快拿给袁夫人。”
“是。”芳汀一点头,把一个两寸左右的扁窄紫檀木小匣子递给了袁夫人。
“这是?”袁夫人顺手将自己手中的银质雕花小暖炉交给了侍立在她左前方的栀子,接过芳汀手中的小匣子。
“打开看看。”柏芷言笑晏晏。
袁夫人的纤纤素手解开那匣子上头的暗金小扣,一支白玉芙蓉花簪静静躺在匣子里头。黑色的锦缎衬着玉色通透、毫无瑕疵的白玉花簪,有种沉静温婉的美丽。
这白玉簪子虽然玉质上佳、雕工精巧,一看便是上品;然袁夫人的眼界也并不低,见过的好东西亦是多得很,不明白柏芷此举究竟所谓何意:“这是送给我的?”若这只是一支普通的簪子,大可不必特特拿出来啊。
“正是如此。”柏芷点了点头,拿起那支花簪簪在了袁夫人的随云髻上,“真好看呢~”
“怎么突然送支簪子给我?”袁夫人轻抚自己发髻上头的芙蓉花簪,有些不解。
“应该是要给你的。”柏芷眼神闪烁、语焉不详,“你就收着吧。”让袁夫人心中疑惑更甚。
本就是要给自己的?
难不成......是和那木头有什么牵扯?
袁彬迎娶袁夫人之前,早将他与柏芷的因缘际会全都告诉了她。包括他曾有意向柏大人提亲、柏夫人、柏杞皆知此事,唯独柏芷一人被蒙在鼓里这些小小细节。
这只簪子.......袁夫人看着柏芷重又变得坦荡的神情,心里头约莫有了个底:是了,她又不是什么傻子......纵使一开始被蒙在鼓里,也有可能会在之后的某一天突然想通。
思及此,袁夫人重新郑重地轻抚自己发髻上头的白玉芙蓉花簪,认真地看着柏芷的眼睛:“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啦。”
但站在柏芷右前方的芳汀听着柏芷和袁夫人似是打哑谜的对话,却是脸色微变:难不成,娘娘知道这支花簪是当初袁彬借了柏杞的名头,充作生辰礼物送给她的东西?
事实正是如此。
当初皇帝陛下对这支簪子的莫名反感以及他时不时提到袁彬之时的分外埋汰的表现,即使柏芷一开始想不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也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头福至心灵。更何况,她可忘不了当初皇帝陛下告诉自己袁彬娶亲之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一向冷冰冰、生人莫近的袁彬会陪着他们去逛灯会,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吊诡的事情啊。只不过当时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所以才没能马上发现袁彬的莫名情愫。
虽然不知道袁彬为何会对自己产生好感,但柏芷心里头却是对他产生了莫名的歉疚。不过现在好了,将这支簪子给了袁夫人,大家便都能够毫无芥蒂、踏踏实实地继续往前走了。
但柏芷心里头松了一口气,芳汀心中却是滋味莫名:当初的上元灯节上,娘娘偶然遇见了陛下,于是他们一行人的命运都跟着改变了。当初一同看灯会的五人,娘娘与陛下情深意笃,就连当初十分爱慕娘娘的袁彬也已经娶了夫人,且看袁夫人的神情,他们过得应该也很不错。而柏杞......也已经娶妻了......
柏夫人曾经领着与柏杞新婚燕尔的柏少夫人入宫拜见柏芷,芳汀当时也曾暗暗打量过那位少夫人。新婚燕尔的少夫人脸上带着甜蜜,虽然初次入宫稍显拘谨,但举止落落大方,一看便是出身良好的大家闺秀。更何况,她眉间的那三分英气,带着京中闺秀少有的爽利与坦荡,一看便叫人心生好感。就算是心里头仍旧记挂着柏杞的芳汀,也对她生不起厌来。
多年以来的妄念在现实面前被击得米分碎,如今柏芷将这旧物拿出来送予袁夫人,更是叫芳汀心中生出了一种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沮丧感觉。
是时候该醒了......
芳汀心中剧烈的心理活动无人注意,袁夫人再次固定了那支芙蓉花簪,便朝着栀子伸手,示意她将暖手炉递给她。
“宴会厅里头人虽多,但还是有些冷意。皇后娘娘就大发善心,将这暖手炉赏给臣妇吧~”她们在这儿说了好一会儿话,是时候该回去了。
柏芷微笑点头,但将暖手炉递给袁夫人的栀子却是脸色一僵:方才那炉子一直被她握在手里头,她还没有感觉到;现在将这炉子递出,里头的暖气微微飘到她鼻尖,她便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第一七三章
因着柏芷怀孕以来的嗅觉越发敏锐,更是闻不得什么有刺激性的味道,所以坤宁宫里头的暖手炉不似别宫里头熏着各色花香,只是放了些叫人舒缓心情、心旷神怡的淡淡青木香。说是青木香,但对于一般人来说,是闻不到味道的,也就只有嗅觉分外敏锐的柏芷和栀子这样子的习武之人能够嗅到些微的味道。
袁夫人手里头这个暖手炉一开始到栀子手里头的时候,她也以为是坤宁宫里头常用的暖手炉,并没有在意;但方才将炉子递还给袁夫人的时候,她分明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味虽极淡,但却难掩其恶毒本质。
这个暖手炉,被人动过手脚!
这个念头一出,栀子便条件反射地带着手里头的暖手炉,飞快地退到了殿门口:“娘娘,这暖手炉有问题!”
袁夫人本来还因栀子飞快的退后动作而惊讶,但等到她听到栀子说的话的时候,她心里头慢慢涌上了一股不祥的感觉:“有......问题?”她的手颤抖着放到自己的小腹上,声音里头带了害怕和恐惧,甚至用了求助的眼神看着柏芷。
她是从小受着各种攻心和诡谲手段的教导长大的,自然之道栀子所说的“有问题”是什么意思。备受荣宠的皇后再有身孕,无论所怀的究竟男女,这下子钱太后再也无法以“子嗣单薄”为由为皇帝纳妃。更何况柏芷的肚子都已经那么大了,若时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一尸两命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如此,对于那些个将她视为眼中钉的人,可真真算是去了心头大患!
可偏偏这个有问题的暖手炉到了自己手里边......现在自己也有了身孕,这孩子才那么小,甚至袁彬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出了问题......那该如何是好?
柏芷见到袁夫人这个惊恐的样子,又是抱歉又是心疼。但好歹这些年来的磨练让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栀子,你先让底下的人收着这暖炉,快些过来为袁夫人把脉!”那在暖手炉上动手脚的人应当是冲着自己来的,袁夫人受到了无辜牵累,于情于理,她都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栀子应了,将候在殿下的宫女们一并叫了进来,把暖手炉交给秋晴让她收好,净过手后、立马为袁夫人把脉;而芳汀则是极快地唤人去请了太医,并且让侍卫们守住偏殿的门,不准放任何宫人出去。
坤宁宫带来的人虽然可信,但保不准有居心叵测之人偷偷趁着这个机会混了进来,再作手脚。
但早在柏芷更衣之时,那将暖手炉呈上的小宫女儿便已经离开了偏殿,往深宫缓缓而行。他对自己所作手脚极为自信,若非极为精通药理之人,绝不会看出里头的问题。更何况,这毒清浅的很,也并不是想要夺人性命,只不过是损人基础,留待日后奉上致命一击罢了。
若不是有栀子在,恐怕今日这事儿会悄无声息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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