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开口,声音嘶哑虚弱:“属下想问七爷一个问题。”
沈铎寒正在帮萧乙处理其余伤口,头也不抬说:“有什么明天再……”
萧乙却依旧问出了口:“在您心里,属下究竟算什么?”
听闻这话,沈铎寒手下一顿,眸中复杂一闪而过,抬眸已是自若:“为何这么问?”
“属下愿意为七爷去死。”少年的脸色惨白,说话时嘴唇都在轻颤,却目光灼灼,“属下只是斗胆想知道,七爷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是您的暗卫,您的暖床小厮,还是您身边……可有可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下属。七爷今日说明白,这样,萧乙也可,摆清自己的位置,厘清自己的心。”
厘清自己的什么心,萧乙没有详说。他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了份最后的体面。
一席话说完,二人无声对视,满室沉寂。片刻,萧乙像是陡然卸下一口气,重重朝旁倒去。
沈铎寒一把将人接住,抱到床上,用被褥立即裹紧萧乙冰凉的身体。
似是还嫌不够,他也掀开被褥躺进去,将昏迷的人搂入怀里,驱动内力帮他御寒。
良久,室内传来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
“轰隆!——”
窗外,惊雷骤响,暴雨倾盆,漫过人间种种。
第47章
萧乙混混沌沌睡着后,发了高热。他梦到很多东西,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脑中似有千万只蚁虫啃噬,又像被铁锤敲打。那一团又一团的梦来了就走,梦魇一个接一个。直到他早晨被雨声惊醒,才发觉头脑不烧了,身上也舒坦许多,梦倒是一个都不记得。
抚上包扎好的伤口,疼痛大有缓和,只要不做大动作,不拉扯到,都还能正常行动。
萧乙知道,这是谢神医的良药在起效。只是不知为何,此次出使西辽,七爷却未带上谢神医。
念到七爷,萧乙从床榻起身的动作倏地一顿。脑中突然回想起,前一夜他同七爷说了什么,不由得一颗心又沉了下去。
他只是个暗卫,却是借了天大的胆子,向主子提出那样的问题。
偏偏,还没得到任何回复。
也是,这是他自己乱了分寸,是他僭越了。七爷不答,在情理之中。
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俨然便是沈铎寒。
萧乙收起纷乱的思绪,立即穿上衣服,一瞥窗外烟雨蒙蒙的天光,视线也不敢朝七爷那处落,只得站起身,垂首而立:“七爷。”
心里忽而起了一份极不自然的窘迫感,甚至有些不敢面对七爷。昨日所言,既是一时大脑发热,也是肺腑真言。他不知七爷究竟作何感想,他此刻,亦不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