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紧紧悬着,可这齐忠祥竟然派侯府侍卫看守明柳,他就算有心想让明柳改口,却是不能;如今好不容易让明柳动摇些许,他又从中作梗。
齐忠祥唇角微扬,“江相此言差矣,本候只想名圣意,如此而已。”
“……”江兮浅低着头,像是受尽委屈,不敢置信般;心里却不懂声色地朝着明柳使了个颜色。
明柳会意。
楚靖寒剑眉微挑,心中蓦然了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怒不可遏,这个丫头,亏得他为她担忧,可她竟,竟然……心中苦笑,也是,凭她那不肯吃亏的个性,今日表现也太奇怪了些。只若是今日这场景是她自导自演的,边可自圆其说了。
“明柳你说!”齐忠祥色声并厉。
明柳身子颤抖了下,不过只是片刻,想到明珍她又硬气起来,“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奴婢敢对天发誓,江相,你敢吗?”
“……”江嘉鼎忿然作色,一巴掌拍在桌上,“满口胡言。”
“哈哈,江嘉鼎你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伪君子!”明柳朝他呸了一口。
“你,你,你给我闭嘴!”碍于楚靖寒在场,江嘉鼎不敢做得太过,可那绷紧的面色,紧握的拳头还有僵直的身子,无一不昭示着他此刻心中的怒火。
明柳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怎地?被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江嘉鼎别人怕你我可不怕,左右都是一死,我早就豁出去了,听说滴血可以验亲,江嘉鼎你敢试吗?”
“……”江嘉鼎身子颤了颤,面色由青变紫,死死地瞪着明柳。
“本宫以为此法甚好。”楚靖寒微微颔首,“先帝赐婚于相府长女,却该明圣意,寒风,下去准备清水银针。”
“是!”寒风应声,瞬间闪身出门,从江兮浅面前闪过,带起的清风吹起裙袂翩跹。
江嘉鼎急扯白脸,想要阻止却是无法,“三皇子此乃相府家事!”
“牵扯到先帝赐婚,江相当真以为一句家事就能完了吗?”楚靖寒声音陡然一厉,“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宫相信江相为人!”说道后面,语气又稍微缓了些。
“多谢三皇子仗义执言。”江嘉鼎深吸口气,面色稍微好看了些。
“三皇子,这……”齐忠祥心中却是急切。
原本,他对明柳的话本就持着观望的态度,毕竟丫鬟口无遮拦。之前听说季巧萱将她贬为通房丫鬟,若争风吃醋,随口胡言也不无可能,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却是江嘉鼎的态度。
原本发生这样的事情,同朝为官,任是谁脸上只怕都不好看;可这江嘉鼎的态度却是太过让人遐想了,再加上平日里相府表小姐比大小姐受宠的传言可是不少。
他脑中陡然灵光一闪,莫非……若当真如此,他想要达到目的就简单得多了。只是现在原本态度坚定的三皇子竟然临阵倒戈,这,这不是要他命么。
楚靖寒眼神状似无意地扫过江兮浅,她却仍旧低着头,就算听到他的话,却没有丝毫反应;就好似真的伤透了心,任他风自来去,与她无关般。
齐忠祥心一横,咬牙道,“这恐怕不妥。”
“嗯?”楚靖寒挑眉道。
“先帝赐婚本是莫大荣光,可江丞相却如此在人选上欺上瞒下,藐视圣威,实在是,实在是……”齐忠祥满脸愤色,重重地喘着粗气。
江嘉鼎却是一声冷笑,“本相欺上瞒下,藐视圣威,若本相记得不错,齐候爷今日可是来向我相府表小姐季巧巧下聘的,本相若是欺上瞒下,那侯爷这般做法是赤裸裸的打皇家的脸吗?”
“……”齐忠祥顿时愣怔,半晌回过神来,“强词夺理。”
“本相句句属实,可未有半句妄言!”江嘉鼎呛声。
“哼!那为何江相不敢滴血验亲!”齐忠祥下巴微扬,眉毛上挑。
“你!”江嘉鼎被气得不轻。
楚靖寒心中冷笑着,凝视江兮浅良久,她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动作,就连她身旁江文斌的轻唤都置之不理。
“嗯,本宫思索,甚觉齐候爷所言非虚!”楚靖寒半晌才淡淡地开口,整个正堂温度骤然降低,他心中轻叹口气,只要是她想要的,罢罢,“既是先帝赐婚,万没有人选错误的道理,既然有人提出了质疑,江丞相何不应了齐候爷的意思,只是片刻之事。”
话音刚落,寒风迈步进屋,身后还跟着两名相府的普通丫鬟以及一名中年男子,一名白须冉冉的老者。
“爷,属下幸不辱命!”寒风单膝跪地。
他身后两名丫鬟端着托盘,明显看到上面盛着两碗水;另一个托盘上面天青色的布匹打底,上面明晃晃的放着六枚银针。
楚靖寒点点头,视线扫过在场众人,“滴血验亲之法由来已久,但具体如何,谁都不知,所以本宫做主请来了平心堂的莫秋楠、魏乐阳两位大夫,想必以他们在岐黄之术上的造诣,应没有任何疑问才是。”
“草民参见三皇子殿下,齐候爷,江丞相!”两人跪在地上。
“免礼!”楚靖寒冷声。
“谢三皇子殿下!”两人和声。
楚靖寒微微颔首,“今日让两位前来,是为见证,滴血验亲之法是否可行?”
莫秋楠和魏乐阳相顾失色,抿着唇,良久魏乐阳才颤颤巍巍在莫秋楠的搀扶下,“启禀三皇子,滴血验亲之法由来已久,是为血亲取指尖血落而溶,正所谓十指连心,此血若相溶是为血亲,确可行。”
“嗯!”楚靖寒颔首,转头看向江嘉鼎,“江丞相以为如何?”
“这,这,三皇子,这未免也太过草率,若传了出去……”虽然早在寒风迈步进入房间时,他就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可还是忍不住,身子颤抖着,连说话都磕磕巴巴。
楚靖寒冷声,“还是江丞相以为明日早朝,文武百官之前更能证明你的清白?”
“轰——”
“三皇子英明!”齐忠祥面带喜色。
江嘉鼎却是顿觉晴天霹雳,脑子都快炸开了般;若此事当真在文武百官之前揭开,那他这丞相之位也算是做到头了。
“既然无人反驳,那就开始吧。”楚靖寒淡淡地说了句。
寒风大手一挥,后腿两步,立刻有小厮搬了张桌子前来,两名婢女极有颜色地将托盘并排放在其上。
“为了公平起见,齐候爷,齐世子,请您二位也上前吧。”寒风面上恭谨,语气却带着命令之色。
齐忠祥可不在乎什么,反而哈哈大笑,“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不肯认账,远儿,我们做个示范也无妨。”
“……是!”齐浩远虽然不愿,却不得不顺着自己父亲的意思。
见他取了银针刺破指尖,血滴入瓷碗,悬浮水中;他的心沉了沉,也取了枚银针,用力挤压。
“叮咚——”
鲜红的血液滴入同一个瓷碗,一时间屋内众人除了江兮浅外其他人都伸长了脖子,有心想前去一探究竟,只是却顾着身份,又碍于楚靖寒在场不敢有任何异动。
莫秋楠将魏乐阳搀扶着,两人看着白瓷海碗中,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滴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中间合拢,而后飞快地融合着,也瞬间大松了口气,“血融合了。”
“哈哈哈哈!”齐忠祥大笑出声,抬头看向江嘉鼎;寒风却飞快地用银针刺入自己的手指,血滴入之前那海碗中,齐忠祥、齐浩远面色皆是一边。
“为了验证无血亲者血不溶!”莫秋楠出声解释,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一大一小,鲜血的血液,泾渭分明,莫秋楠又出手将海碗端起轻轻摇晃,却仍旧没有融合,“无血亲关系。”
“江丞相,这下你放心了吧。”齐忠祥苍白的面色压不住他眸中的得意。
“江丞相,请!”寒风对着江嘉鼎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嘉鼎磨磨蹭蹭,心一横,咬牙,只感觉指尖传来蚂蚁啃咬般的刺痛,一滴血没入白瓷海碗之后,他的心沉入谷底。
“季姑娘!”寒风对着季巧巧做了个请的姿势。
季巧巧本能地抬头看向江嘉鼎,她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要顶着相府表小姐的身份过火,她甚至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么一天,只要,只要将血滴入那清水之中,那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
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站在对面的齐浩远一眼,含羞带怯,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边了么,威远侯府世子妃的地位,相府大小姐的荣耀,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了?
“季姑娘!”寒风音色沉了沉,面色也变了变。
季巧巧强压下心头的喜色,努力保持着镇定,提起裙摆,对着寒风福了福身,只是她那轻快的步伐,上扬的唇角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她右手拇指和中指捏着一枚银针,对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指尖,闭上眼,咬牙狠狠地一摁。
“吭——”
季巧巧只觉得手上一疼,好似有什么东西断裂一般。
“啧啧,这皮可真厚!”站在她身后的江文斌语气不善。
“……”就连屋内的丫鬟小厮也都面面相觑,这季巧巧可是相府表小姐,皮肤不应该细嫩才是吗?没看那银针连齐候爷都没弄断,她的皮究竟是由多硬啊。
就是,就是!
季巧巧面色一红,捏起最后一枚银针,对着指腹一戳。
“啊!”她咬着牙一声闷哼,指尖略微晕出些许鲜红,可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那血都无法凝聚成滴。
寒风面色难看,抬头看向楚靖寒,而后视线落在江嘉鼎身上,“看来江相是打算明日早朝再滴血验亲了,来人呐……”
“寒总管且慢!”江嘉鼎心肝狠狠地颤了几颤,狠狠地瞪了季巧巧一眼,当真是个没用的,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我,我不是故意的。”季巧巧嗫嗫嚅嚅,看向托盘,里面已经没有干净的银针了。
“许是季姑娘的血液粘稠,老夫这里有一把匕首,季姑娘若不嫌弃将就着用吧!”魏乐阳从怀中掏出一把金色雕花镶嵌宝石的匕首,拔出来,锋利的刃尖在阳光的闪烁下,散发着寒光厉芒。
季巧巧只觉得心肝都在颤抖,这么锋利的匕首若当真割在手指上,想想就觉得疼得厉害,她抿着唇抬头看向江嘉鼎,眸中带着祈求,“姑父……”
“还不动手!”江嘉鼎眸色一沉,此事决不能闹到朝堂上去。
“是!”季巧巧嗫嗫嚅嚅,手颤抖着握着匕首柄,深吸口气,咬牙对着指腹,“啊——”
突然她身子晃了一下,匕首划破了晶莹的手腕,血溅入碗中,整碗水都被染红了。
“哐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季巧巧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腕,“痛,好痛!”
晶莹的眼泪,只是此刻却没有任何人对她表示同情。
楚靖寒面色一沉,江嘉鼎却在他发话之前,赶紧轻喝一声,“巧巧,你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她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江文斌道,“三表弟,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我推你?”江文斌突然冷笑一声,“本少爷嫌脏!”
“……”
“既然季姑娘不愿,事情就此作罢!”楚靖寒利落地掀开下摆,起身,整理仪容,之后声音淡淡,“江丞相,明日早朝,请您准备好了,寒风我们走!”
江嘉鼎哪里肯,赶紧唤住他,“三皇子留步。”
“红梅,还不赶快去备水!”
“是!”红梅应声。
很快,桌上第三碗水端了上来,江嘉鼎快速将自己的血滴进去,而后兀自拉着季巧巧未受伤的左手,用匕首狠狠地一划。
“啊,痛!”
血滴入白瓷碗中,两滴血先是泾渭分明,而后缓慢地朝着中间游去。
季巧巧此刻哪里有心思看那白瓷碗,江嘉鼎下手极重,匕首又很是锋利,此刻她两只手都沾满了鲜血,还不断地朝着地上滴着,只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她。
“溶了!”
良久,莫秋楠淡淡地一句话,江嘉鼎身子颤了几颤,面色惨白。
“原来如此!”齐忠祥给了他一个胜利的微笑。
莫秋楠看到愣在当场,面色带着痛苦色的季巧巧,心中叹口气,“我先给季姑娘处理下伤口吧。”
“多,多谢!”季巧巧眸中含泪。
莫秋楠用药水将她的伤口洗净之后,摇摇头,这江丞相下手可真够狠的。明明只需要一滴血便可以,看这情况,半碗血都够了,左手手腕上的伤口更是狰狞着,整块皮好似掀起来般。
“在伤口结痂前都要注意,不要沾水,每日记得来平心堂换药。”莫秋楠心中虽然惋惜,这么大的伤口,若没有玉肌膏只怕要留疤了,不过现在她可是威远侯府齐世子的未婚妻,想必不用他在这里瞎担忧才是。
楚靖寒看着那白瓷碗中已然溶合的两滴血,微微颔首,“寒风给在座各位都看看!”
“是!”寒风单手端着白瓷碗,从屋内众人面前一一走过。
江兮浅心中冷笑,抬眼视线缓缓扫过面如死灰的江嘉鼎,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江文斌,不屑冷哼的江文斌,神色复杂的齐浩远,还有得意洋洋的齐忠祥……
“江丞相还有何话可说?”齐忠祥强压住心头的喜色,声音微沉,带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
楚靖寒斜睨了他一眼,齐忠祥缩了缩脖子,快速收敛好自己脸上的嘚瑟,而后正襟危坐,“江丞相?”
“三,三皇子……”
完了,全完了!江嘉鼎在心中哀嚎着,脸上也早已经是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冒出,喉结一上一下地滑动,声音干涩,嘶哑,“我……”
“哼!”楚靖寒一声冷哼。
江嘉鼎不由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三皇子,老臣有一语不知当讲不当讲!”齐忠祥思量再三,他虽然支持滴血验亲,只会验证季巧巧是否真是江嘉鼎的骨肉,这也是为了自己的私心。
此刻他就算再嘚瑟,棋高一着,却也与江嘉鼎站到了同一边,决不能让楚靖寒将此事捅出去。
“嗯!”楚靖寒端着茶杯,深吸口气,而后抿了一口。
“季巧巧是江相之女,其年纪比江兮浅大上几岁,其实跟远儿更为相配。”齐忠祥斟酌着用词,“再者,这季巧巧虽是江相之女,想必江相也是被瞒在鼓里的,若当真如此,这也算不得江相欺上瞒下,调换先帝赐婚人选了;毕竟相府夫人所出唯江兮浅,世人也先入为主认定与远儿有婚约之人是江兮浅,可却从未有人这般说过。”
楚靖寒微微颔首,却并不言语。
江嘉鼎深深滴凝望齐忠祥片刻,虽不知晓他为何执意为齐浩远求娶季巧巧,就算如今季巧巧是他的女儿,相府大小姐,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甚至连明珠这样的庶出都比之不上,就算有先帝赐婚在手,若是以往或许不会有人说什么,可现在她的名声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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