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不论姜善宁有什么目的,她编织的这一方梦境太过美好,是他十几年来从未拥有过的。
十几年来杯弓蛇影,枕戈待旦的警觉告诉他要立刻抽身,可是萧逐清醒地沉浸其中,哪怕姜善宁是骗他,萧逐悲哀的希望这个梦境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
是夜,明月高悬,大雪如瀑。
萧逐坐在书案前,借着明亮的烛火细细翻读手里的书籍。
以前在冷宫里,根本没有这么多的书籍供他阅读,他常常翻墙到国子监里偷偷听先生授课。
有时皇子们下学之后,趁着没人,他会偷偷溜进去誊抄一些书籍。
如今来了这边关的鄞城,倒是能够光明正大读书。
应乾帝和皇后若是知晓了,恐怕会后悔流放他来鄞城的举动。
明黄的烛光映在萧逐身上,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萧逐指腹捻着页角,长指微动翻过一页,隔壁院子里隐约传来争执声。
“你是没看到,今日姜姑娘来的时候带了多少新奇玩意,全都进了那小杂种的屋里。”
“即便如此又能有什么办法,州牧说了,现在还不到对他动手的时候。你且忍忍,等大人下了令,那小杂种一命呜呼后,他那些东西不全都是我们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罢了,只能如此了。呸,真是晦气的东西,怎么没死在京城,来到这里碍人眼。”
萧逐冷嗤一声,书脊上被他捏出压痕,黑沉的眸子里泛起杀意。
隔壁的争执声渐渐没了,他眉眼压下,看完这页后合上书,轻轻放在一边,转身走向木床边。
远方天际忽地响起一阵飞鹰的尖啸,穿透茫茫雪夜。
萧逐敏锐察觉到,他掠身到窗边,推开窗扇,眼眸锋利,直直锁定住黑沉夜空中飞来的一只苍鹰。
他神色微变,旋即手臂抬起,横在胸膛前。
那苍鹰锁定目标,双翅震动,朝他俯冲而来,鹰爪屈起,稳稳扣住萧逐的手臂,哑声嘶叫。
萧逐伸手覆在它的脊背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它的一只脚上绑着小小的信筒,萧逐偏了偏头,取出里面的纸条。
他将苍鹰放在窗台上,屈指打开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句话,他却看了好几遍。
从宫城中离开后,他终于有机会联络母亲娘家的亲人,趁看守他的衙役不备,找了间驿站传信到浔州。
应乾帝强占母亲后,明里暗里打压母亲在浔州的亲人,夺兵权,换心腹。自那之后,他的舅舅便没了音信。
萧逐并不知道浔州的情形为何,他试探着传信过去,没想到真的等来了回信。
舅舅叶觉平先是问了他的处境,又说他如今在浔州的一间镖局做事,他一直觉得妹妹的死没有那么简单,直到等来了萧逐的信笺,他更加坚定了起初的想法。
最后,叶觉平问起他之后的打算,言明不论萧逐有何谋划,他都全力支持。
萧逐来到桌前,提笔写下几句话,卷好后塞进苍鹰脚上的信筒中。
他摸了摸它身上冰凉的羽毛,手臂一扬,伴随着几声高昂的鹰啼,苍鹰飞向茫茫的雪夜里。
第12章出行
过了几日,雪势小了许多,姜善宁和萧逐约好去书肆逛逛,也省的萧逐整日闷在四方的小院里。
她早早就来找萧逐,来的时候萧逐在院门口等她。
他穿着黑色的大氅,长身玉立。那件大氅还是姜善宁的,穿在萧逐身上短了好长一截,只堪堪过了他的膝弯。
姜善宁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殿下,你起的也这么早诶。”
“既与你有约,便不会让你等。”萧逐拾阶而下,嗓音柔和。
姜善宁顿了顿,她印象里皇室之人都是跋扈的,她以为萧逐也是这般,没想到他的身上却一点都没有这样不好的脾性。
原本只是想讨好他,让侯府搭上他这条线,现如今姜善宁倒也对他慢慢改观。
“殿下,你吃早膳了吗?”
萧逐摇头:“尚未。”
姜善宁蹙了蹙秀眉:“州牧派来的两个护院怎么回事,分明是伺候殿下的,怎么总是让殿下吃不上饭。”
越想越生气,姜善宁作势撸起袖子:“不行,我得去说教说教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规矩。”
萧逐看着她为自己抱不平的模样,双颊气鼓鼓的,甚是可爱,不由闷闷笑了一声。
“二姑娘,我们走罢,莫要为了此二人耽误了今日的行程。”
毕竟这两人是萧逐的下人,他已经这么说了,姜善宁也不好多言,她瘪了瘪嘴,说道:“也是,今日好不容易雪小了些,我们快去书肆吧。”
难得今日天际空明如洗,鄞城的街道中一片银装素裹,放眼望去,唯余雪色。
细雪飘扬,落在错落有致的屋檐上。
姜善宁两手在大氅下小心地提着裙裾,脚下不断响起沙沙的踩雪声。
她觉得好玩,低眸看到不远处有一团松松的积雪,姜善宁玩心大起,抬脚狠狠踩进那一团积雪中。
积雪飞溅而起,落在一双黑色的皂靴上,转而化作一道细细的水迹,有些积雪飞溅得高,沿着靴筒滑落进去。
姜善宁一僵,惶惶抬头朝萧逐看去,她怎么这么不小心,踩雪也就罢了,怎么还将萧逐的皂靴弄湿了。
“殿,殿下,我不是有意的。”姜善宁瑟瑟道,这些时日萧逐的脾性是很好,但这并不代表她忘了前世时,萧逐是如何手段残忍的对待他的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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