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空。父皇,我原本以为,我终于能触碰到您,终于可以为您做上哪怕对您微不足道之事,但直到现在,我却陡然发现……我似乎连您的背影都未曾看见。此次入咸阳,危机四伏,称我会谋反,提及昌平君,多么完美的计划啊!
能在咸阳之中散播这种谣言的,有能力散播这种谣言的,有这个胆子散播这种谣言的,还能隐瞒下自己踪迹的,能有谁呢?上将军王翦,相国李斯,中车府令赵高,还有……父皇,您啊!
王翦大人,他不是会行此行径之人,他若是动手,只怕直接召集军队过来斩了我了吧。
父皇,如果我还需要您作出如此之事,或许我应该会自豪吧!
李斯与赵高,结果似乎显而易见了。这么说的话……上次海月小筑之事,六剑奴原本可以将其擒获,但却反而陡然对暗杀我的人下杀手,并非无迹可循。
赵高,十八弟胡亥的半个师傅,权利……当真如斯重要?
但是这种貌似难以推断,但实则认真牵连起来反而显而易见之事,连我都可以将其推论出来,父皇怎么可能无法看穿?扶苏微摒起眉,思绪愈加的杂乱,他猛然睁眼,他想了一个最应该,却又最为令人不可置信的答案。这貌似平静得如一潭死水的咸阳城中,底下蕴含着的波澜,连父皇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将其完全掌控。这……便是他所思虑出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对他而言太过惊悚了,他那承担起整个大秦帝国的父皇啊!
慢慢平复下自己内心之中的波澜,但……他真的将其平复了么?
桑海……
“话说……”少羽看着盯着自己不停的上看下瞧的依旧未醒的任垚,嘴角略微抽搐,“这个小女孩是什么人?”略微皱起的眉毛,看向天明,脸上是轻微的疑惑。
“前天从天上掉下来的。”天明扶额,这个回答他这三天已经说了不下十次了。
虽然天明的语气略显无奈,而且这个回答也貌似异常的不靠谱,但少羽很清楚的从天明的言语中知道,他并没有对自己胡扯,而是事实。
“在回桑海的路途中,我与少羽听到了一个消息,”范增对天明所说的‘从天上掉下来’的回答异常头疼,在他看来天明根本没有认真去回答少羽的问题,而少羽反而因为天明的回答而陷入思考,“神农令重现江湖,农家六堂所有人都已朝东郡集合,此事绝对非同小可,东郡之内,必有血光。”
“东郡……”张良缓缓回身,“三日前,从天而降的荧惑之石,三日前从天坠落的一名少女。”张良将目光转移到任垚身上,“荧惑之石上刻着的是‘亡秦者胡’,而那少女所言的却是‘还真是孽缘’,我们手上,似乎把握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张良微眯着的眼睛中释放出一抹精光,看着躺着的任垚,眼中是一股极致的求知欲。“或许荧惑之石与她的关联,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但……这无疑是张好牌。”张良微微颔首,“请保护好这名少女吧,蓉姑娘。”随之一声轻笑,面容之中展现的是释然,“此次神农令所悬赏的究竟是何等目标,子房也很想知道呢!”张良眼神中已经恢复了郑重,“诸位,我们兵分两路。”
“她醒过来也就今明两天了,到时候我们再跟上。”端木蓉将碗中的药放在床头。
天明附在少羽耳边,同时笑出声,相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张良,狐狸眼?脑中浮现出张良眯眼的情景,却又笑得更大声了。
笑声停下,天明微出口气,“我没办法与你们一起上路了,”微微耸了耸肩,“晓梦邀我上路,没办法不去。但最终的目的地应该都是东郡没错。”
“天明,身处秦军营地之中,万事小心。”盖聂与卫庄虽为长辈,但均不是会暴露内心想法之人,其他人,诸如班大师,盗跖,在墨家之中都是天明的‘下属’。而只有高渐离,是荆轲的至交,亦可以说是天明的叔父。而对高渐离而言,一声万事小心,已是难得。
“那我走了!”天明挥挥手,只是笑道,言语中没有丝毫压力,“到时候在东郡见面咯!”腰间配着风影,非攻在怀,墨迹环于周身,渐行渐远。
缓缓上前的阶梯,扶苏的每一步都显得愈加沉重,哪怕未曾进入那大殿,但那股压力却迎面而来,心中微微出口气,我未曾想过,那便足矣了,至于其他,听天由命吧。
刚刚胡亥他看似玩笑的偷袭,看似寒暄的‘专为等你一人哦!’,你,让我如何自处?父皇也想死我了……或许吧。
权利是毒药,真是无比恰当的比喻,扶苏看着眼前这个言语中貌似不存丝毫情感的君王,眼中的泪泣下数丝之后便被强行压下,他第一次从面前这个一直是‘君’,哪怕是面对他自己,依旧如此,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哪怕只是一丝丝的‘父’。难得,却又感伤。
夏日竹林,蝉鸣不断,几缕墨迹,绕着天明的周身不断运转,未曾停息,已是一下午时间。
两声敲门,天明转醒,右手虚握,那一道道墨迹聚集,凝成墨眉。
“影密卫统领章邯,求见。”见开门的是晓梦的侍女,章邯道。
“不见。”李悦只是说。
章邯一愣,刚想说什么,就被李悦再次打断,“师尊早已说了,今日谁都不见。”
“那今日我只怕要等到晓梦大师见为止了。”章邯微微摇头,他自从成为影密卫的统领以来,还是第一次被拒绝得如此干脆。
“请将军稍后。”李悦只是微微屈膝行礼,随后转身,虽然晓梦会作出的回答,她早已知道。
“让他滚吧。”听见李悦的传话,晓梦从温泉中支起身,绝美的身材显露无瑕,“你怎么看?”
天明伸了个懒腰,一下午的打坐早就把他的耐性消磨得一干二净,“我怎么……”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转身看向晓梦,却是陡然停在了那里,僵持了足足三息时间,天明猛然闭上眼,双手捂着眼,“你……你干嘛不穿衣服啊!还不快穿好衣服!”嘴里吼着。
“你就那么在意那些所谓的世俗之见么?”晓梦轻瞥了天明一眼,手一抓,架上的披风便来到了她的手中,稍一披起,“现在可以了。”
天明眼睛睁开一条缝,确定了之后方才彻底睁开眼,长吐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
“师尊,章将军说他要在门口等到见到你为止,这是他的任务。”李悦已经再次将章邯的话带到。
“那就让他等吧。”晓梦瞥了李悦一眼,李悦退后两步,她已经知道了晓梦的想法,虽不言,却不悦。
躺在木质的地板上,天明看着矫白的月亮,是残月。
月儿啊,抱歉,只怕,还需要推迟一段时日了。放心,很快,很快。
“哎哎!你们不能进去!”李悦愈来愈近的声音传来,还有的是一声声粗暴的,滚开点,让路的声音。
晓梦秋骊入手,却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刚沐浴过后,我不想动手。”一袭青衣已经着身,发线间一滴滴水滴缓缓垂落却未曾滴落在晓梦衣上。
言语中无不对天明透露着,你动手吧。的意味。
两人同时转身,却是背道而驰。一人走向房屋,一人走向吵闹之处。
“这么晚了,章将军不好好睡觉,到这里来扰人清梦,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仿若两个朋友之间的寒暄,带来的是章邯的错愕。
“是你?”瞬息过后章邯便回过神来,我不知道你与皇帝陛下有何关系,但是!我所需保证的,唯有将一切可能引起帝国动乱之人抹杀,仅此而已。“此人乃帝国悬赏要犯,速速将其捉拿!”
没有任何犹豫之情的影密卫,早有所料的天明,短匕与剑,已经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