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卫起在想什么的,所以这一会儿只恨不得自己根本不在这里。
这宋五姑娘说什么不好,怎么就承认了呢?怎么说,卫锦也是王爷的妹妹,人的胳膊肘总不能朝着外面拐啊。
惨了,惨了。
这回事情怕是要大了。
陶德心里祈祷着,只盼宋五姑娘别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可惜……
宋仪一向是个不让人失望的,或者说,她知道卫起这时候在等着她说话。
“王爷当真火眼金睛,没想到什么都瞒不过您。原本属下并没想过这样做,只是那方淮西阴魂不散,所以略拿昭华郡主做了挡箭牌,没想到方淮西便就此惦记上了。他一路尾随属下进了京城,所以才顺势找上昭华郡主……至于今日之事……”
今天这可是明明白白的打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怀着好意。
卫起听着,唇边便挂了一分笑,也说不清是冷还是暖。
宋仪心里寻思着卫锦与卫起的关系,也知道这个时候卫起的态度很要紧。不过她说这些话,也不都全无目的。
至少她如今对卫起而言,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而卫起,只会抛弃弃子。
于是,她继续道:“是属下心胸狭窄,见不惯旁人的风头压过我,正好借着方淮西造势。如此一来,京城里必定人人传扬我声名……”
说得简单一点,踩在卫锦的脸上出名罢了。
如今她先说出自己的卑鄙,只等着卫起的反应了。
目光落在宋仪的脸上,只是发现她垂着眼,并不抬头,卫起便知道她到底是有几分心虚的,这几分心虚并不来源于她设了今日的局,抛出方淮西这一枚鱼饵,而在于她其实想要刺探卫锦在他这里的位置。
不知不觉,这女人心里的成算也多了起来。
早上两年,她哪里有这样的弯弯绕?
不过,卫起并不生气。
相反,他在看了她许久之后,竟然笑了一声出来:“你做得很好。”
很好?
宋仪心里一颤,想要抬眼起来看他,知道此刻的卫起到底是怎样的神情,可想了想,又怕自己这一点小心思被窥破,因而依旧埋着头。可仅仅是一闪念的时间过去,宋仪就知道,这等的隐藏和伪装毫无意义。
因为,在卫起这样老辣的一颗“姜”面前,自己这一点小心思实在无足轻重。
咬牙,宋仪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卫起。
卫起也没移开过目光。
他的确是不生气的,不过宋仪的举动,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眼睫毛浓密地覆盖着,瞳孔很深,眸光闪烁之间,却有一种难言的执着念头。
这样的目光,以前不会出现在宋仪的眼中。
而如今,从宋仪眼底看见这样的目光,卫起却很满意。
只有他知道,昔日囹圄之中的宋仪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也只有他知道,宋仪变成今日这模样,到底是谁一手所致,又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更知道宋仪这两年的艰辛苦楚……
也……
很轻而易举地,窥见到了宋仪眼底的自己。
说到底,宋仪不过是在窥看自己的态度罢了。到底他对卫锦是个什么态度……
“心机,算计,狠心,舍得利用对自己好的人……每一点都很好。我虽不知你与锦儿有什么仇,不过你的私事,我不插手。”
正常人“胳膊肘朝里拐”,可在卫起这里,全然变了个模样。
若是叫卫锦听见,怕当场就要气得吐一口血出来,天底下竟然还有卫起这样的兄长?外人算计自己的妹妹,他不出来回护也就罢了,现在还夸奖对方做得好?
此刻,宋仪算计卫锦一件事,转眼已经变成了一件跟卫起没有关系的“宋仪的私事”,卫起的态度,在这一刻已经摆明了:爱算计算计你的,反正与本王无关。
不管是前面的陈横,还是后面的陶德,或者是站在卫起身前的宋仪,这会儿脸上的表情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
陈横与陶德,早就了解一些卫起对卫锦的态度,所以接受虽难,可还毕竟能忍;至于宋仪……
卫起对卫锦的态度,她也不能说自己毫无知觉,可万万没想到卫起竟然这样光棍儿这样洒脱!
她不知为什么打了个寒颤,一时之间竟然可怜起卫锦来。
这一位虽不是什么善心肠的主儿,甚至是劣根性从来没有改变过,占着她身子的时候坏事做尽,现在用着卫锦的身体,似乎终于收敛了一些,可细枝末节上却很能体现这个人的不对劲。只是……即便此人恶劣如此,宋仪想想卫起对她的态度,也有一种唏嘘之感——
到底卫锦要多倒霉,才能摊上卫起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兄长?
算来算去,卫起未必不是奇葩一朵。
稍稍整了整内心的情绪,宋仪咳嗽了一声,才低头下来,道:“既然如此……那属下以后行事,便按着自己想做的来了,王爷不会与属下秋后算账吧?”
秋后算账?
卫起一听,脸色便拉了下来,冷笑一声道:“在你看来,本王便是这样的人?”
宋仪真想要应一声:像,非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