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惨笑一声。
当初是她鬼迷了心窍,以为这对周家是个大大的恩德,有了这一点,她便能顺顺利利嫁入周家。可没想到,昔日她以为的救命稻草,如今成了催命的钢刀!
谁也没想到,赵家覆灭,竟然会是因为这个荒谬的理由。
可这一万两,并非她赵淑所送啊!
赵同知贪墨是不假,可这一万两乃是子虚乌有,从头到尾不过是阴差阳错。
这一万两,不过是个引子,可若没这引子,她父亲如何会倒?
原以为是周兼无情,到头来竟然是她一念之差,铸成大错,害了赵氏满门!
无比的荒谬,无比的怪诞……
赵淑惨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人彷如疯癫。她一下想起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目光再次落在那绣帕上的时候,却是骤然一顿。
“不……不对……”
不对!
这件事不对——是宋仪!
这个名字,一下跳了出来,让她整个人猛地一激灵。
是宋仪让赵礼,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
而那个时候的宋仪,也是被周兼送进过牢狱的人。
她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大笑不已。
“好,好,好狠毒的女人……我赵淑,自愧弗如!”
说到底,不过是宋仪闲笔一般的计谋罢了……
从赵礼,到她自己,到周兼,不过是被算计的一环。
好一个宋仪,好一个宋五姑娘!
她这般疯癫的情态,看在周兼眼底,终于让他皱了眉。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赵淑冷笑:“周兼……”
他抬眼,正对上赵淑一双漂亮的眼眸。
平心而论,赵淑虽比不得宋仪,却也是个标致的美人。
她眼神里的怜悯和嘲讽,再也没能遮掩住:“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周兼,周留非,你欠我的!”
你,欠我的!
如斯决绝。
她眼底闪过最后的疯狂,却忽然之间起身,一头撞在牢房石墙上!
“砰!”
一声响,赵淑的身子,软软委地。
鲜血顺着墙,缓缓流淌了下来,在她身下晕染成一滩。
周兼一步没能动,也来不及了。
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身后的狱卒才惊慌失措地叫喊了起来,“死人了,快来人啊,死人了!”
……
赵淑死了。
周兼走了出去,外头雪还在下。
天已经晚了。
暮色昏沉之间,千家万户,灯火暖黄,周兼上了轿子,却不知往哪里去。
过了很久,他忽然低低道一声:“去天水观。”
道上无人,只有轿夫们的脚步声。
周兼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地方。
他一路上山去,到了后头别院,便看见了宋仪住的别院。原来,不知何时,这些东西早听在了耳中,记在了心头……
周兼知道,宋仪就住在这里。
只是,站在伞下,朝前面望去,周兼只看见两扇紧闭的门扉,一把落了的铜锁……
旁边别院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是听见外头动静的微云出了来,后头站着袅娜的董惜惜。
“公子也是来找宋五姑娘的吗?她已经搬走了。”
☆、第六十七章楼中夜话
时值三月,京城琵琶湖畔已是烟雨笼罩,此刻正是夜晚,双飞燕子在雨幕之中留下的两道翅影模糊不轻,沿湖的桃花枝桠斜斜点在水面上,也成了暗红颜色。
雨声喧嚣,沿湖的柳荫里横着几只小舟,上头有渔灯一点两点,显得幽深寂静。
街边几点灯火幽暗,临湖的听音楼中却是颇为热闹。
原来今年京城的春景难得地好,便是到了晚上,也有不少花灯能看,游艺活动颇多,京中达官贵人们,大多出来走动。
谁也没想到,一入夜了,竟然下起雨来,雨势虽不大,可却怕沾湿衣裳,索性便进了听音楼避雨。
由是,这平日高雅的听音楼,今日忽然多了几分市井气息,楼中人语声声,难得喧嚣。
听音楼三层高,下头一二层此刻已经是宾客满座,小二端着茶水在人群之间走动,都有些挪不开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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