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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竹道:“那一位女冠来头可不小,是前礼部尚书董大人的女儿,不过因着董大人犯了事儿,家道中落,所以这一位才来天水观。约莫,一则有个容身之所,二则为了避祸,兴许还觉得此地清净。”
“来这里多久了?”宋仪又问。
“听说已经有一年多了,都是这样。她身边的丫鬟有伺候她起居的,也有一些当了道观的姑子。”雪竹打听得还算全面,又道,“旁的风言风语虽没听说,可奴婢觉得大家伙儿对这一位怕也不很喜欢,似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
都是前朝风气带的。
宋仪不是不知道,有一段时间,女冠子们与青楼的姑娘还真没什么区别,只是身份更漂亮,多是落难人家的正经姑娘,要么就是卓有才华又有容貌的。所以有的时候,有权有势的男子们更喜欢往观中跑……
若是雪竹的消息没打探错,宋仪约莫就明白了。
这一位还真不是什么干净的。
“可有探得她名姓?”
宋仪伸手将那沉重的鸟笼给摘了下来,放在窗沿上,一面问,一面抽了锁住鸟笼的隔板。
雪竹雪香两个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到了她的手上,有些不明白宋仪的举动。不过雪竹还是道:“真名不知,反倒是知道了小字,似乎都叫‘惜惜’。”
董惜惜?
宋仪听了,哂笑一声:“倒是个婉约柔媚的小字。”
只是不那么庄重罢了。
但是寻常女儿家,要庄重有什么用?
如今宋仪大抵知道这董惜惜的来历,心便放下了一半,至于以后的事,那只有以后再说。
“咔嗒。”
一声轻响。
宋仪抽的那一块隔板,已经被她拿了下来,鸟笼已经被打开了。
方才还蔫头耷脑的金丝雀一下振奋了起来,两只翅膀一扇,似乎就要冲出来。不过它小脑袋朝着前面送了送,探了探,又透出几分胆怯。
“好机灵的小家伙……”
宋仪不由得赞了一声。
话音刚落,便听翅膀拍动的一声轻响,这金丝雀竟然一下从笼子口蹿了出去,瞬间轻灵地掠过了屋檐,一下到了外头院子里。
小鸟儿飞得也不高,但是扑棱着翅膀真正飞着的感觉,似乎还真挺奇妙。
宋仪随着抬眼,便看见那小小的影子,在院子里盘旋了一会儿,才离开。
“这小东西这般可爱,姑娘怎么放了?”
雪香着实不解,只觉得刚才那金丝雀不仅给人一种玲珑细巧的感觉,甚至还透着一种贼眉鼠眼的虎头虎脑,叫人说不出的喜欢。这道观之中的日子沉闷,若有这样一只小家伙陪着,指不定也能解解乏闷呢?
宋仪却淡淡地,脸上虽有病容,眼底却没几分病态:“原我也不爱这些东西,总有事情能打发打发时间的。”
雪香听了,也只能遗憾地朝着天上望了望。
雪竹没忍住,打趣道:“瞧你这模样,倒像是魂儿都跟着那鸟儿一起走了一样。”
“哪里是魂,我整个人都跟着它飞走了……哎……”雪香故意做出一副沉迷的表情来,两手捧着脸,朝着外头望。
宋仪“噗嗤”一声笑出来,却一拍她头,道:“好了,个小妮子真是童心未泯的。去看看饭菜准备得如何吧。”
“奴婢不是喜欢吗?”雪香缩了缩脖子,一吐舌头,才道,“这就张罗饭菜去。”
东西都是道观这边准备好了的,尚算是丰盛,清清淡淡的也合宋仪的口味。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身心都清净下来,眼见着天晚了,还要叫人准备沐浴。
水是山下来的山泉水,只是又泡了很多药进去,宋仪除去自己略厚的外袍,便闻见了里面传出来的阵阵药味儿。
雪竹解释道:“是前面道姑们说的,早就交代备好了,对姑娘身子有好处。”
大牢里的日子实在是熬人,宋仪原本底子就不算是很好,进去一次人就垮了,现在要慢慢养起来却是艰难。
在府里时候也没养好,反倒越来越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如今有个机会调整,正正合适。
只是……
宋府这边的来人,可不会安排这些事情。
雪竹说了之后,就着重去看宋仪的表情,却只见宋仪微微垂首,眼帘低垂,长长的眼睫毛覆下来,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宋仪终究还是没说话,只是把自己整个人都剥光了,扔进大木桶里。
药香混杂着花瓣香气,渐渐氤氲起来,让宋仪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沐浴起来,已经是夜凉如水。
宋仪浑身都软软的,披着外袍坐到窗下,从茶罐里取出茶来,用漂亮的白瓷小盏泡了茶,略醒了醒神。
“姑娘,这么晚了还喝茶,若是睡不着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