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是什么秘密。
按理说,姑娘家的心思最不该叫人知道。
宋倩先头知道倒也罢了,毕竟大家伙乃是一个书院出来的,宋倩知道一些宋仪不知道的事情,也很寻常。毕竟,宋倩乃是嫡出,她认识的人与宋仪认识的人,有天然的差距。
可现在,赵姑娘心仪周兼的事情,竟然从几名丫鬟的口中出来,就叫人觉得有些奇妙了。
宋仪抬眼起来,看了宋倩一眼。
宋倩也不是什么蠢人,略一想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这里头……”
这里头铁定有点不妥就是了。
当初宋仪对卫起死缠烂至那般境地,宋府里也把这消息捂得紧紧的,少有让外头人知道,毕竟姑娘家还要嫁人,只怕辱及整个宋家。
就连宋倩,她对陆无缺的心思虽有人知道,可也就是那么几个,真要问问外头人,十个就有十个说不知道。
由此可见,女儿家心思,至少不该是随随便便船上一个丫鬟能说出口的。
赵家姑娘怎么说也是个同知的女儿,怕不多久,赵同知便要升任知府,这等事情怎么可以随便传扬?
宋倩只道:“流水落花,你又何必挂心?不过看你嘴上不说对周公子如何如何,心里怕还是在意的。”
在意的?
宋仪陡然一抬眼,看着宋倩。
她正在归拢棋子,如今却有些怔忡起来。
“三姐姐,我本觉着……”
本觉着她对周兼,着实没什么感情。
“有没有又有什么要紧?”
至少如今听见旁的姑娘对周兼有意思,她也不是完全不在乎。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也就是这样吗?
宋倩说来,这口气还颇为超然。
只是宋仪听了便笑一声,也不说为什么笑,于是转瞬宋倩便红了脸,伸手过来掐她:“小丫头片子,还敢取笑我,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船靠岸喽!”
两人正闹着,外头就传来了一声喊,接着就感觉整个船身轻轻一震,果真是船靠岸。
锚被抛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
出得船来,抬眼便见天蓝一片,碧水悠悠,岸上墟里有孤烟,一眼见了,便觉身心都静了。
宋仪远远一看,赵同知连着昔日她在庙里见过的那一位少年赵礼,竟然都在上头了。
宋元启出狱之后便好好养过一阵,如今又成了京官,经历过了大事,身上也平和了许多,不过自然地多了几分气度。
好在赵同知也算是对宋元启有恩,下船之后,两个人见了面,寒暄过,宋元启也没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反倒与赵同知以友人身份相交,言谈之间倒是诚恳一片。
赵同知道:“闻说今日宋大人要回来,下官早就在绮春园预备好了酒席,只等着您入席呢。请——”
“哈哈赵同知还真是费心了,早就有您搭救之恩,不畏强权之义,今日还为宋某备下酒席,实在叫宋某无法拒绝。所以,恭敬不如从命了。”
宋元启拱拱手,赵同知也笑了起来,两个人相携便朝着前面走去。
后头船上的人才渐渐开始下来,跟了上去。
绮春园乃是济南城难得的好酒楼了,在后头临湖的地方有好几个漂亮的院子,专为达官贵人们招待人宴饮接风洗尘所设,如今里头早已经坐了不少人。
男宾们自有赵同知自个儿接待,女客们则有赵同知夫人李氏相迎。
李氏来了,赵淑今日也跟着来了。
她今日一袭漂亮的粉蓝色长衫,梳了个垂鬟髻,瞧着格外温婉可人,手腕上的红珊瑚手串,耳垂上的羊脂玉耳坠,头上欲展翅而飞的牡丹纹银点蓝蝴蝶簪更是耀眼夺目。
只可惜,在宋仪浅淡淡走进来的时候,原本亮眼的赵淑也就黯然失色了。
宋仪回来时候本就没怎么打扮,只淡淡一扫眉,点染了几分口脂,让整张脸看上去有那么几分颜色,便显得鲜活。
越是如此,越是灵动,越是自然。
相较起来,赵淑的一切都显得刻意。
因着早就知道赵淑中意着周兼,所以与宋仪一起进来的时候,宋倩着重瞧了瞧赵淑。
这一位赵姑娘向来是看不惯宋仪的,早在书院的时候便跟宋仪处处作对。
可出了书院,两个人便几乎没有过接触。
宋仪那两年间,可叫一个“目下无尘”,从没把赵淑放在眼底过,结业考之后的宋仪,手里一大堆棘手的事情要处理,自然就更没注意过这一位赵姑娘了。
如今终于有时间仔细看看,宋仪倒也打量起对方来。
小杨氏带着她们一步步走近,宋仪也就看得越是清楚。
平心而论赵淑是个漂亮姑娘,可看上去,她很紧张。身体紧绷,眼神也透出更多的不自然来,尤其是在看见宋仪之中,便平生出一种无来由的戒备和不喜,甚至还有几分别的东西。除此之外,她脸上妆容太艳太压,让她有些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沉闷,刻板,太过刻意,也太露痕迹了。
这一位赵淑姑娘,约莫是把她当做情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