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
拓跋演再三推辞,见到实在推不了,才带着些许困惑说出自己的见解。
朝堂之上只能听到皇帝说话的声音,李平听了拓跋演的话,心中都暗暗点头。
拓跋演说完之后,珠帘之后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太皇太后的话,“陛下此言有高祖之风。”
拓跋演垂下头来,“儿不敢。”
鲜卑饱受母氏公社的影响,尊母之风盛行,太皇太后养大了两个皇帝,经历三朝,威信甚重,在这位祖母面前,拓跋演不敢有任何不满。
朝堂上的大臣们,几乎全盯着太傅萧斌看了。
萧斌其人并没有多少过人的才能,能够有这么高的位置,完全是因为有个好姐姐。但他终究是外戚,是太皇太后一族。
太皇太后当年和先帝相争之事才过去了十年不到,朝中许多人对此事记忆犹新。见着太皇太后头一次当着诸位臣子的面夸赞天子,下意识的全都看着太傅。
萧斌被看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何全都要盯着他看。
好不容易等到退朝,萧斌连忙摆出一副诸事和己无关的脸,脚下加快步子。
和太皇太后商议要事的都是其他才能出众的汉臣,萧斌才能比不上别人,只是占着个位置,下朝之后也没有受到东宫宣召,他直接到了宫门处坐上犊车,就往家里去。
到了家中,萧斌就问起长子的事来,“大郎呢?”
眼瞧着萧佻的年纪是一年大过一年,萧斌都打算着给他看新妇了。照着姐姐的意思,家中的侄子依然还要和皇家联姻。
或许是和拓跋皇室靠的太近,萧斌心里对尚公主并不热衷,他自己就尚公主,结果夫妻两个相敬如冰,皇家公主的性子还有学识,除去那一层身份,真心和普通鲜卑贵女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更想给大儿子聘个世家女,嫡庶无所谓,世家的女郎休养见识总要好上许多。
萧斌想要和萧佻好好谈上一次,毕竟都要娶妇了,还是白身根本就看不过去。就算女郎家里看在他的面子上愿意,那也要萧佻自己像个样才行。
结果家人答道,“大郎君今日一早出门了。”
“出门了?”萧斌转过头来奇道,这小子该别是又出门给他服药散发疯去了吧?!
一辆犊车停在郭家门口,前段时间郭家出了个休妻再娶的事。新妇无过而被休,这下两家从亲家变仇家,光是高家主母带人上门为女儿讨公道就闹了几次,更别说其中还有高氏族人来拍门的。
女郎们和姐妹一体同心,如今女儿被人指着鼻子指责,这让其他小娘子如何指出?自然是要上门分个清楚黑白,随便一盆黑水再泼回去。
休妻和和离不同,和离大家分清楚妻子该得的,写一封放妻书,支付足够妻子生活三年的财物,好聚好散。休妻就一定要说出妻子犯了什么过错,有几分将妻子脸皮扒下来丢在地上往死里踩的味道。
如此不得罪人才怪了!
高家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士族之间过招,虽然不同于田舍妇人那样厮打,但都是要命的东西。
高家人拿出当初女儿的嫁妆单子,一笔一笔对照收回嫁妆,这几日外面已经流传出郭家竟然动用新妇嫁妆这样的丑闻出来。
动用新妇嫁妆,这事的确有,但一旦被传出去,全家都要被打上印子。
“萧大,你这个真的有用?”高季明和萧佻坐在同一辆犊车上,高季明看着萧佻微微掀开车廉,朝着那边的郭家看,不禁出声问道。
“你们士族,打击人都是名声上的,可是我看那个郭三比起那些无赖也差不了多少。”萧佻道。
“怎么没有用?”高季明想起那个前姊夫就连连冷笑,“名声坏了,他也别想入仕了。”
北朝也用魏晋的九品中正制,区别是汉人世家自从被太武帝杀了那么一大批之后,老实了不少,同样的这个九品中正制也没有给士族形成门阀那样的好处。
不过名声坏成那样,入仕就别想了。士族士族,靠的就是在朝中有人,若是几代不为官,那么士族也只有中落的份了。
“你不懂,那个郭三拼死休妻,真的没想过这个?”萧佻笑了声,“如今正在热头上,没个几年缓不过来,到时候他儿子都成堆了,你家外甥女都欺负成甚么样了。”
“……”高季明脸色坏起来。
“好了,去李家。”萧佻放下车廉,见着高季明那脸色他就笑了,“别那样子,我保证让你出气,还不行么?”
☆、第41章变故
赵郡李氏是北朝尚在的汉人士族之一,不过北朝的士族们过得远远没有南朝的世家们那么舒服,尤其是二三十年前的太武帝将清河崔氏和清河崔氏联姻的世家,例如太原郭氏,范阳卢氏灭族之后,士族元气大伤。
南朝门阀即使不如当年魏晋之时,但终究还在。北朝士族却已经远远不如当年那么威风,甚至在如今礼崩乐坏的情形下,门风也大不如以前。
赵郡李氏族中小娘子将太原郭氏的一个郎君迷的七荤八素,甚至为这心头好,甚至将毫无过错的妻子休弃。这是若是放在平常,恐怕家里要闹个天翻地覆,惹事的小郎和小娘子,都要被家里训斥,不过这会倒是风平浪静,甚至郭家派来的媒人到了李家门口,也没有被立刻轰出去。
李七娘今日打算出门,她前几个月听说了郭家和高家的针锋相对。无故休妻,不管是士族还是寒门,都是亲家变仇家的结局,对两家反目成仇之事,她也毫不在意。
反正当初她就和郭三说过了,若是真想厮守一辈子,那么就将家里的发妻处理好。至于郭家内闹得如何鸡飞狗跳,那么就不是她应该想的了。
李家见到郭家来下聘,没答应也没拒绝,似乎有那么一两点观望的意思。李家主母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觉得此事女儿做的有些过分,那么多好好的儿郎不要,偏偏是个成昏了的。
如今笑贫不笑娼,士族们自己也是乌烟瘴气一堆,不过李七娘母亲还是私底下规劝了女儿几句。
李七娘今年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从小被爷娘娇宠长大。如今母亲口上不说,但还能察觉出母亲的责备。
在家里呆的气闷,干脆带上仆妇侍儿骑马出门。
北朝男女都骑马,士族中也是如此,甚至男人才戴帷帽,女子哪怕没有什么来遮挡颜面,也不是什么大事,许多鲜卑女子都直接驰马,汉人受到影响,也不会要求女郎们在马背上还得学那些迂腐的所谓名士,拿塵尾或者是团扇遮脸。
李七娘才带着人出门没多久,前面就有一个衣着颇为考究的人拦住了。
“……”李七娘蹙眉,“何人?”
“某奉郎君之名,送一样物什与女郎。”那人长相端正,一开口是纯正的洛阳音,和那些见惯了满口鲜卑话的鲜卑人,见到这么一个人,难免说话都要客气上几分。
“你家郎君是……”李七娘出了勾*引已婚郎君的事,但她也不认得许多郎君。
“我家郎君吩咐过了,不让小人明言道出。”说着,来人将一只木匣恭谨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