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眼睛灵灵转动,四下巡视。那双眼恰恰迎着高悬而起的皎皎明月,波光流转,便似盈满了一池月辉的泠泠清水。
阁楼之下只见暗夜中的几棵大树摇曳而动,于月光下斑驳了一地的碎影,并无异象。洛清鸢松了口气,回头扫雪梨一眼,数落道:“哪里有高大的影子,不过是阁楼下的那几棵杨柏。方才瞧你那样我还道是真有贼人胆大包天,敢闯入知州府呢,结果只是你看差了而已。”
雪梨犹自不信,忙探了半个脑袋出去,果不见先前那高大影子,兀自喃喃道:“可是我明明瞧见那影子有胳膊有腿儿的。”
“罢了,我看你是累得双眼发昏,早早歇着才是正理儿。”洛清鸢敲她一记,笑着撵道。
雪梨帮着洛清鸢拆了头饰又散了发髻,扶她睡下后自己才吹熄了灯,换了灯笼照明。因心中还想着先前那一幕,走的时候步调微急,一直埋着脑袋往前走。
屋内,洛清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只片刻已是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
不知何时,窗外砰的一声,洛清鸢一个机灵,猛然惊醒,还未侧脸,已觉有冷风朝自己这边齐齐袭来,因着床是正对着窗,洛清鸢料定那风必是从窗户里吹来的。果不然,那先前被阖实的窗户此时已开了大半,呼啦啦地在夜风中扇动着。透过窗棂的月辉随着窗门的轻晃,斑驳洒下的一地碎影也轻轻晃动起来,像是缀了一地的星光。
洛清鸢受不住这冷风,只好批了件外衣,匆匆趿了双鞋就去关窗,视线飞快掠过楼底,然后,那把着木窗的双手忽地一顿,完全僵住了。洛清鸢双眼微瞠,猛地瞪大了眼睛朝阁楼下看去。那站在冷风中的男子,昏呼呼地晃动着脑袋,正眯着一双眼看向她,眼里似蒙了一层淡淡的雾,整一个儿不知身在何处的萌样儿。
洛清鸢讶异地盯着他看了几眼,动作已经快意识一步,哐当一声将窗户闭死,后背紧紧扣住窗子,生怕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喂——,这是哪儿啊,我迷路了……这难道不是我的将军府?你是何人,为何住在这儿?”楼下的声音带了一丝浑浑噩噩的迷糊沌音儿,明显对洛清鸢看见他后还关了窗子的动作十分不满,语调不由提高了几分。
洛清鸢暗叹不妙,若他声音再高些,一会儿铁定会招来旁人,她这黄花大闺女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一瞧那迷糊样就知是喝醉了酒,还错以为此处是他自己的将军府。这糊涂厮!
洛清鸢思酌再三,将外衣细细穿好,头发没时间好好打理,只简单以一丝绢拢住,摸索着出了楼阁,连灯都不敢点。
见他张口就欲再喊,洛清鸢忙站在几步外低声喝止,“休要再喊!”
席夜枫以手成锤,敲了敲自己发胀的脑袋,转头看她,咦了一声,“妹子好生面熟,为何会在我的府中?”
“这是我爹爹的知州府,岂会是你的将军府,速速回你自己的厢房,莫要在这里耍酒疯,若要让别人发现你在此处,我的名誉往哪儿搁,你这人竟跑到我闺房外大喊大叫,你……你羞不羞人!”洛清鸢气愤瞪他两眼,恨不得立马将他扔出自己视线之外。这话说得快且急,冷风吹过,洛清鸢不由打了个寒颤,那本就没有拢好的发被吹得掀起,于风中胡乱飞舞,一小缕在她说话之际拂到了嘴角,话毕,已不小心衔住,那粉嫩的粉一下便似开在了一分枝桠上。
席夜枫迷蒙蒙的眼里似有芒光闪过,只一瞬又恢复了晕蒙的样子,嘀咕着问,“知州府?我怎么来了这里?”问了两句后恍然间忆起什么,又自答道:“哦!我好像是来了知州府,难怪呢,我记得这里应该是个净房才对,没想到却是个住了人的小阁楼。”
洛清鸢忽然就想起上次去季家做客时,眼前这男子及时为自己指路的情形,口气不由缓了下来,低声问,“你是想去净房?”
席夜枫半睁着眼,仿佛随时都能倒地而睡的模样,听她问话,便捣鼓了两下头,“屋子里没有壶,酒喝得多了,下面胀得慌。”
洛清鸢知道他只是腹胀的意思,可这句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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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一路
“你要是想去净房了,找个丫鬟嬷嬷带路就是,大半夜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乱走什么?若是被下人看到你在我阁楼下晃荡,还误以为我们有什么私情呢!”洛清鸢语气冲冲道,说话间时不时朝周围看上几眼,生怕一不小心就蹦出来个人。
席夜枫忽地打了个酒嗝,洛清鸢虽离了好几步远,却连那陈年桂花酿的味道都嗅见了,不由皱了鼻,微微抬手在鼻尖扇了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