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找了他,言语委婉地央求他给自己嫡子在文清阁里觅一小官职,洛尹峰素要面子,怎好拒了这请求,索性将那正空缺的文清阁侍诏给了那小侄子去做。这职位不过是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闲职,平里根本无人在意,孰料乾元帝竟将这事搬了出来,借由将他贬到西阳边城做知州。
要是别的地方还好,这西阳却是个十分棘手的地方。西阳乃大溟国边城,与其接壤的西羌国部族侵犯霸占了将近十载,这么多年两国交战一直不曾停过,幸得昨年,有忠武大将军成功打退西羌,迫对方议和,西阳这才有了十年从未有过的和平,只那西阳毕竟是才收复的失地,自然就要比别的地方乱了些。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那里乱虽乱却还算是个比较富裕的边城,不然那西羌部族就不会宁愿损兵折将也要霸占着那片土地数年。
“眼看着再过几天就要搬迁西下了,母亲的身子还未大好,儿子实在愧疚。”洛尹峰连连叹气,顿了顿,抬头看向洛老太太,轻声询问道:“城外有个旧宅子,不若母亲先去那里养着病,儿子让鸢姐儿和豁哥儿留下来陪您。母亲身边用惯的丫头婆子们也都留下来伺候着,等到母亲身子大好了,再让刘勇亲自护送母亲过去。”
洛老太太晓得自己的身子近年来是越发不爽利了,心里对儿子这决定虽有些心酸,面子上也只是不在乎地微微摇了摇头,“不必顾忌我这老太婆了,那刘勇是护院,好歹有些本事,这一路上跟着你我也放心。至于豁哥儿,我也晓得儿媳若没了他,心里定不舒爽,还是让他跟着你们一道,留下鸢姐儿陪我这老婆子就好。”
洛尹峰想了想,郑重道:“母亲说的我也晓得,就听母亲的,留下鸢姐儿陪着母亲养病,不过刘勇还是一道留下来的好,这样的话儿子才放心。”
洛老太太微微展颜,“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按你说的罢……唉,可惜了鸢姐儿的一桩好姻缘……”
“原来母亲也已知道了。此事……是儿子识人不清,这桩婚事不要也罢,以后儿子定当尽力为鸢姐儿另觅一门好亲事。”洛尹峰神色不虞,沉声道。
墨香阁外,花红柳绿,细雨霏霏,正是赏景好时节。
洛清鸢轻轻推开雕花木窗,望着那在细雨沐浴中翠若滴玉的几株大柳树,拄着脑袋发呆。虽然在这地方住了整整五年了,可里子里还是觉得一切都很陌生。五年前她明明就好好地躺在医院里,怎么一起来就成了个九岁的半大小女孩?这五年来的耳濡目染让洛清鸢觉得自己仿似做了一场大梦,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现在这古色古香的地方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姑娘,万事想开些罢,那节度使家的公子固然好,但凭着姑娘的才情样貌又何愁找不到更好的。”雪梨见洛清鸢神色黯然地望着窗外发呆,只当她是在为刘家退婚一事伤心,便这般安慰道。
洛清鸢转头,嬉笑看她,“你这小丫头,谁说我是因这个不开心了,那节度使家的公子是高是矮是圆是扁我都不晓得,这婚事推了也倒好,我省得的。”
雪梨撅了撅嘴,“我明明就比姑娘你大一岁,这小丫头由姑娘口里叫出来腻别扭了。”忽地想起什么,微微凝眉,小步挪到洛清鸢身边,盯着她一双水眸,凑近耳边低声道:“姑娘,我方才听赵妈妈说,老爷好像要将姑娘留下来照顾老太太,等到老太太身子爽利了再和最后一批杂物一起前往西阳。”
洛清鸢眸子唰地一抬,“当真?”
“赵妈妈虽是个爱嚼舌根的,但是说出的话从来不是空穴来风,此事估计错不了。”雪梨正色道。
“……也罢,左右呆了好几年的地方,突然离开反倒有些不舍。”洛清鸢敛了惊奇,淡笑道,径直走向床榻,拾起那未绣完的蜻蜓戏水绢帕子,认真绣了起来。这东西最是打发时间,不一会儿就过去了一两个时辰。
雪梨在一旁看着,偶尔打趣两句,“姑娘的手巧,瞧这蜻蜓活跟真的一个样,以后谁要娶了姑娘,那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洛清鸢呵呵一笑,“托咱雪梨姐姐的福,我要真能觅得好郎君,以后让孩儿唤你一声干娘都不为过。”
雪梨听到此话,面色一变,忙道:“姑娘私下里打趣我就好,这话可万万莫要让吴嬷嬷听了去,不然她又要训斥我一顿,怪我教坏姑娘,到时候只怕——”低了低头,道:“把我分配到别的地方做活。”
洛清鸢停了手中的绣活,抬头看她,面上带了几丝笑意,“吴嬷嬷待人是严厉苛刻了些,但心思却是好的,再说了,她也上了年纪,你们平儿多让让她,莫要总跟吴嬷嬷较真。”
雪梨低低地哦了一声,又欲说什么,却在见到门口而来的人立马住了嘴,身子下意识地一下绷紧。
洛清鸢回头看去,来的人正是吴嬷嬷,忙笑着起了身,“方才还在说嬷嬷呢,嬷嬷就到了。”
吴嬷嬷一张脸早就挂满了笑,顾不得说别的,几步走来,“二姑娘,大姑娘领着姑爷来了。”
洛清鸢眼一亮,喜道:“大姐回来了?”
“那可不是么。姑爷在正厅,由老爷招待着,大姑娘这会儿估计已经到了太太那处了。”吴嬷嬷笑得咧了嘴。
两位姑娘的情分吴嬷嬷这几年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晓得二姑娘十分想念两个月前出嫁的大姑娘,所以一得了消息便急急来报了。果然,洛清鸢一听这消息,忙不迭地就往太太的住处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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