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乱糟糟,流言蜚语。换一个人来,郭胜义都不会出门。可世子爷亲临,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跟着去了。
城门口谁的马都拦,唯独世子爷的马不敢拦。
展麟心里约莫也有点号着老爹的脉了,叫他去,为得就是能便宜行事。别人,只怕都要落嫌疑。唯有他,既能不落嫌疑,又能稳妥照顾好陛下。
可现在这个局势,若是父王和陛下真成了对立,他又该如何自处?
帮着父王害陛下?做不到。帮着陛下害父王?更做不到!
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保皇党这几天都急疯了,打探不到大行宫的消息,都不知道陛下是死是活。他请了郭胜义去大行宫,瞒不住这京城里众多的耳目。保皇党会不会以为陛下有了大不测,以至于狗急跳墙?
而这一出,又会不会是陛下早就算计好的苦肉计,就是为了利用他的同情心?
不不不,不能在这么想下去了。
这样想的话,就是预先把陛下摆在了敌对的位置上。那她无论做什么,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能找出无数阴谋诡计,来作证她是敌人。
然而,这都不过是唯心之论罢了!
他还是相信自己,相信陛下不是敌人。
*
郭胜义不愧是神医!出手与众不同!
大行宫里又是汤药又是药膏又是药粉,这位神医到了,看了看那个火疖子。就直接开了药方让小太监熬了一盅又苦又涩的汤药,给小皇帝灌下去。
幸好只有一盅,三口两口喝干。陛下抱着壮士断腕之心,豁出去了。
这一盅药喝下去,顿时人就迷迷糊糊了。
于是迷迷糊糊之间,神医大大手起刀落,拿小刀片在她嘴唇上一旋,直接把那烂疮就挖了。
鲜血如注,顿时就涂遍了整张嘴。
郭胜义把沾了烂疮的小刀往银盘上一扔,随即一把药粉就撒在创口上。
鲜血润泽了药粉,顿时就成了一团红艳艳烂渣渣的药糊,盘踞在她脸上,宛如趴了一直毒蜘蛛。
展麟咽了咽口水,觉得胃有点翻腾。
“伤口不要碰水,也不必包扎,多透气,勤换药。每日换药三次,创口用白酒擦洗。再佐以清热去火的汤剂,七天便能收口!”
神医大大一边洗手一边道。
“是,有劳郭先生了。”世子连连点头。
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郭胜义拔脚就走。大行宫现在可是是非地,小皇帝更是是非人,留在这里,嫌命长。
然而世子爷不放人,一招手。
“来人,送郭神医到偏殿歇息。等明日给陛下看过了,再做定夺。”
呵呵,不愧是世子,跟王爷一个德性。郭胜义表示看来沾上牛皮我是甩不掉了,唉,宫闱秘闻,争权夺利,知道越多命越短啊。
安顿好了神医大大,展麟掉头回到内殿。
小皇帝还迷迷糊糊躺在罗汉床上,两眼睁着,但空洞无物。
知道她这是麻药还没醒,可看着这张瘦了一圈,白了三分的脸,熊孩子心里就莫名酸楚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本来不是说的好好的,陛下来大行宫避暑,父王忙完了手头的事物也过来。君臣同乐,普天同庆。
可怎么转眼间,就隐隐要翻天覆地,改朝换代了?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陛下做了什么?父王又做了什么?还有长生观,又做了什么?
一切都只能等陛下醒了,再问个清楚。
*
末璃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疼口干,很不舒服。忍不住呻吟一声,整个人头一歪,脸冲下不住干呕。
“陛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立刻便有人扶住她,用手轻轻拍后背。
她浑身都不舒服,尤其是脑袋和肚子,都跟被人用木棍搅过似得。
一整天没吃东西,喝下去的水也都成了眼泪,她干呕了好一会,啥也没吐出来。
止住了呕吐,她长叹一声,翻然躺倒。这才稍微有点力气扭头看了看一直待在身边的展麟。
这孩子两眼关切,满面愁容,是真的在为她担忧。
想到还有人关心自己,她的心又酸溜溜,眼睛也湿了。
“我……”嘴巴动了动,立刻感到钝钝的疼痛。比起一开始那火烧火燎,刀砍斧剁的疼,倒是好多了。
伸手一抹,湿哒哒烂乎乎。抬手一瞧,指腹上沾染着血迹和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