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没准就会闹到省里,闹到中央我都是过五十的人了,不寻思什么了,大不了不当这个市长了,可卧龙的老百姓呢?你让他们住露天地去?”
听着赵德海冠冕堂皇的说辞,李鸿举很生气,他早就听说过棚户区改造中资金方面出现的一些问题,其中与赵德海有多少关系,李鸿举不好说,也不想评说,但可以肯定在资金的使用和监管中存在严重的漏洞。李鸿举直言不讳地问:“教育资金是年初财政预算就制定出来的,并没有挤占政府的其他开支,与棚户区改造也没什么关系,此是此,彼是彼。如果这笔资金再不到位,就让聋哑儿童学校的学生住露天地去?”
赵德海被李鸿举的话顶了一个趔趄,却不敢像对其他人那样对他发火,攥成拳头的右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像是一种抗议。他长出了几口气才说:“鸿举,这件事上,你先想想办法吧!看能不能暂时借个教室或租个教室,重建的事你也容我缓口气!”
见他的态度和缓,李鸿举也不好再说什么,无可奈何地与赵德海告辞。
李鸿举回到办公室,心知重建聋哑儿童学校的事暂时得不到解决,可当务之急,得让这些孩子们有地方上课。他搜肠刮肚地寻思着全市哪家学校有闲置的教室,可教育资源紧张是个不争的事实,一些中小学的班级容量已经达到了六七十人,进到教室里一看,黑压压的全是小脑袋瓜。市委党校的教室倒是不紧张,不过经常请专家、教授给市局县区领导进行培训,教室也不能占用。最主要的是,这些孩子中有一大部分家住县区,还得找个有宿舍、有食堂的地方才成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响起了敲门声。一声“请进”之后,黄燕燕走了进来。见到她,李鸿举立刻挺直了身子,全身上下的肌肉进入了紧张的状态,脑子里的那根弦再一次绷了起来。
李鸿举注意到,今天黄燕燕的脸色特别不好,眼睛有些浮肿,便故作调侃地问:“怎么?又为校舍的事哭了?”
黄燕燕沉吟了一下说:“是也不是。李市长,我是来向您汇报的。这几天,有两名学生出了点儿事。”
“什么事?学生不是放假了吗?”
“就是放假才出事的。年纪大点的孩子在家没事做,就上网聊天,其中有两个女孩合计一下,去见了网友,结果让人家给骗了,手机、钱都让人抢走了,幸亏家长跟在后面,发现情况不对冲了过去要不然,这俩孩子得吃大亏!”黄燕燕看了李鸿举一眼,说“这些孩子心灵非常脆弱,一旦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真怕他们会走极端。”
“现在那两个孩子怎么样?报警没?”
“报了。俩孩子都由父母看着呢。昨天我特意去看了,本来这些孩子自尊心就强,出了这事,觉得丢了脸面,更蔫了,见着我,抱住我就哭,那眼泪淌的比画着问我,学校什么时候复课?我都不知道咋回答。家长说如果再不复课就转学吧,一来怕孩子们再出什么事,二来家长也实在没有精力照看了。”
李鸿举心里又是一沉,闭起了眼睛,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两手揉着太阳穴。他也曾经担心过这个问题,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果然就出了事。市政府迟迟不能投入重建学校的资金,这已经成了他就任副市长以来面临的最严峻的问题。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顿觉一股电波流遍了全身。他睁开眼睛,黄燕燕正用含着泪水的眼睛凝视着他,他急忙将胳膊抽了回来,不自然地搓了搓手,问:“要不然,暂时先借个教室?”
黄燕燕红着脸,说:“也是个办法!不过哪有教室借咱们用啊?全市各学校的情况都在您心里装着呢!”
“教室是肯定没有了!我再想想,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对了你等一下。”李鸿举拿起电话,按下了一组号码。
“喂!程波吗?啊,我是鸿举什么大市长,你跟我闹什么闹。我有件事得求您这个大厂长了!那我直说了。是这样,市聋哑儿童学校因为山体滑坡,校舍全被冲毁了。现在学生根本没地方上课,孩子们都在家里待学呢!能不能借你们的俱乐部用一下,暂时给孩子们当教室。另外,再帮着腾出几间宿舍,还得有个小食堂不是我要求高。这些学生大部分是从县区来的,只能住校老同学办事就是敞亮行,三天以后。完事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好好聚聚那好,再见!”
放下电话,李鸿举面露喜色,说:“我这个老同学还真办事。他是市钢铁厂的厂长,本来人家属于上管单位,除了缴纳地方税收,与咱们市没什么关系,一听我说是聋哑儿童学校的事,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三天后,学生们就可以到钢铁厂的职工俱乐部上课了。条件肯定会艰苦一些,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吧。”
黄燕燕站起身,伸出手,眼里泪光闪闪“李市长,我我替孩子们谢谢您了!”
李鸿举急忙扭开脸,装作没看见那只伸过来的手。
3
聋哑儿童学校搬到钢铁厂那天,李鸿举正好到省里开会。他打电话告诉黄燕燕,直接联系老同学程波,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接待人员。没费什么周折,学校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教学。
李鸿举开完会,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司机小白见李鸿举一脸的疲惫,对他说:“您开了一天的会,够累了,一会儿我直接送您回家吧,反正回到市里也得四点多了!”
李鸿举点点头,闭上了眼睛。聋哑儿童学校的问题解决了,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他心里一阵轻松,一股倦意软绵绵地从脑际蔓延到四肢。刚刚陷入黑甜乡,一片朦胧中,在暗灰的底色里倏然凸显出一条子同样是灰色的高光,隐约幻化成了一个身影,因为是背影,看不见眉眼,但通过那苗条的腰肢可以想见,她的容貌会是何等秀丽!可惜头上曾经如瀑的长发,已被当做是“三千烦恼丝”给剃掉了曾经如瀑的长发他心下一惊:自己怎么会知道她曾经有过如瀑的长发?难道是她?可是,怎么会是她呢?心下又是一惊,猛地睁开眼,发现车已经上了高速公路。
李鸿举使劲地摇摇头,想驱走刚才的梦象,心里却绾了个解不开的疙瘩。他沉吟有顷,终于忍不住问司机小白:“哎,青云寺的和尚和尼姑你都认识不?”
小白不解地看了李鸿举一眼,目光急忙又回到车前的高速公路上,迟疑地反问:“李市长,你问这个是啥意思?”
李鸿举先是故作淡然地一笑,脑袋一转,板起脸来斥责道:“什么啥意思?我分管旅游,本市的旅游业包括莲花山,包括青云寺,也包括青云寺的和尚和尼姑!你说啥意思?”
小白脸一红,腾出一只手在自己嘴上拍了一下,自嘲地说:“掌嘴!对不起,李市长,我太没大没小了!青云寺的和尚和尼姑过去的老人儿,差不多我全认识,但是最近新来的我就说不好了。”
“最近有新来的?”李鸿举迫不及待地接了一句。
“有啊!”小白说“那天我们陪老市长去青云寺,侍候老市长拜佛的小尼姑不就是新来的吗?对了,我听说还新来了一位高尼!”
“高尼?什么叫高尼?”
“高尼就是道行高的和尚不是叫高僧嘛,那道行高的尼姑就得叫高尼呗!”
“没听说过!”李鸿举被逗乐了“哪有叫高尼的?”
“这是我的叫法,不然叫她什么?”小白说“反正就那意思吧。听说这位高尼可了不得!是什么佛学院毕业的,连青云寺的住持觉真法师都敬佩她!觉真法师七十多岁了,据说要培养这位新来的高尼接她的班当住持呢!”
李鸿举脑子里嗡的一下,仿佛又陷入了似梦非梦的蒙眬之中。
“哎,李市长,”小白提议“晚上没事的话,我陪你到青云寺去转一转,认识一下那位高尼?”
李鸿举含混地“嗯”了一声,猛然打个激灵,摇摇头说:“不了,以后再说吧。我先眯会儿,回到市里把我送到钢铁厂,我去看看聋哑儿童学校的孩子们。”
小白问:“用不用通知一下教育局?”
“不用了,我就是去看看。”李鸿举说罢又闭上了眼睛。
走进钢铁厂的职工俱乐部,李鸿举一眼看到了穿着粉色运动上衣黑色运动裤的黄燕燕,那一刻,她正拿着抹布站在凳子上擦着玻璃,长长的头发用一根簪子随意地在脑后拢成一个发髻。身旁是跟着她一起忙碌的老师和年龄稍大点的孩子们。偌大的俱乐部里静悄悄的,只有不时地挪动凳子的声音。穿着运动装的黄燕燕看上去更丰满一些,聚精会神干活儿的神态与平时里的干练迥然不同。李鸿举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眼睛不禁微微潮湿,现在有几个校长会亲自拿着抹布和老师、孩子们一起干活的?单单这份敬业精神就令李鸿举分外的感动。
站在一旁的小白想去招呼黄燕燕,被李鸿举拉住了。这时,站在黄燕燕身边一个约十岁的大眼睛女孩儿,伸手轻轻拉了下黄燕燕的衣襟,示意她有人在看着她们。黄燕燕顺着女孩儿的手指方向,看到了李鸿举,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她像个孩子似的从凳子上蹦下来,一溜小跑来到李鸿举面前,抬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水,说:“李市长,没想到您能来真是太高兴了!”随即伸出了右手。
李鸿举礼貌地伸出手,黄燕燕却又把手缩了回去,说:“您瞧我这手脏的,等我洗洗再和您握吧!”
“别,就这样握这可是劳动人民的手,握这样的手心里踏实!”李鸿举拉住黄燕燕的手,嘴上半开玩笑地说着,手上却很认真地用力摇了几下。
黄燕燕因为干活而红润的脸色,变得更红了,眼神里涌现出一抹羞涩。她回过头招呼正在干活的老师和学生们:“来呀,大家都过来,李市长来看咱们来了,大家鼓掌欢迎。”
老师们自然是听得明白,可学生们听不到。一双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校长和老师们,老师们的掌声响起来,孩子们才在老师的指示下,陆续拍响了巴掌。
这一幕,看得李鸿举鼻子发酸,眼泪围着眼圈打了个转转,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推了推眼镜,摆摆手,示意老师和同学们各忙各的。他一边查看俱乐部里的情况,一边询问黄燕燕今天“搬家”是否顺利。
“顺利,非常顺利!您的同学早就安排人作了简单的规整,除了篮球架之类的大件,乒乓球案子、台球案子,还有其他的健身器械都放到一边了。今天早上,教育局的领导们也都来看了看,还给送来了一些教学器材。”
“那”李鸿举咂着嘴说“所有年级和班级都在这里面上课,这课怎么上啊?”
“有办法,”黄燕燕用手比画着说“这里挺宽敞的,划分出几大块儿,一个班级一块儿。”
“俱乐部的房子举架高,说话瓮声瓮气的,上课时各班之间会不会有影响?”
“还成吧!不过,声音对这些孩子来说”
李鸿举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摆摆手,自嘲地一笑,说:“明白了!我犯了一个经验主义错误!”
黄燕燕也笑笑,乖巧地转移了话题:“听说要复课,孩子们和家长们都特别高兴,全校九十七名同学,除了一名学生因为生病没来,其他的全都来了。”
“那就好!”李鸿举为了刚才自己提问的冒失,神态上有些不自然“宿舍安排了吗?”
“安排了,我带您去看一下。”黄燕燕转过头招呼一名四十多岁的女教师“王老师,我陪李市长看看宿舍,你跟大家都休息一会儿吧。”
随后,黄燕燕把李鸿举带到了钢铁厂的职工宿舍楼:“程厂长人挺好的,特地让人把宿舍楼也给打扫了。”
“几个人一个房间?”
“这个有点紧张,暂时加了床,十二个人一个房间不过已经很好了。孩子们都开心得不得了,一个个欢天喜地。”
李鸿举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发现房间有些陈旧,墙壁上斑斑驳驳,一块灰一块白的。房间里除了原有的八张铁制上下铺,另外硬挤下了四张简易床。这幅景象看得他心里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暂时先在这里过渡一下吧。校舍重建的事,我们继续争取我真是失职啊!对不住你和这些孩子”
黄燕燕倏地扭开头,隐忍着差点流下来的眼泪。好一会儿,勉强笑笑说:“您怎么能这么说呢。要是没有您这么上下地帮衬着,学校现在也复不了课我,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您。”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李鸿举一眼。
这个眼神再度把李鸿举的一颗心弄得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说句心里话,对于黄燕燕,李鸿举真的有那么一些说不出来的好感,这里面究竟是欣赏还是喜欢,李鸿举自己也理不清,有时,长时间没见着黄燕燕,心里总有点空落落的,看到她的眼泪,心里也会难过。可要说有多喜欢黄燕燕,李鸿举又感觉差那么一点点何况他自小接受的家庭教育根本不允许他有婚姻之外的其他想法,更多的时候,对于来自异性的示好,李鸿举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任副市长以来,关于政府官员们五颜六色的新闻,李鸿举或多或少地也有耳闻,这两年,妻子肖莹在这方面的警惕性明显提高,经常在李鸿举耳边嘀咕:“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当了官的男人更没有好东西!别看场面上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一肚子花花肠子,见着女人都像苍蝇见了血,步都迈不动了。”
对于这种预防针,李鸿举总是捏着鼻子哼上一声算作回答。这时,肖莹会说:“瞧你,心里有鬼吧,怎么不敢吱声了?”要是李鸿举说她是缺少自信,肖莹又会说:“看!开始为自己辩解了吧,好像你当个副市长有多了不得似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在外面拈花惹草,我就像劁猪似的把你给废了!”
血淋淋的一番话,弄得李鸿举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茬儿不是,不接茬儿也不是,索性拿过一本书,任凭肖莹在那儿自言自语,心里却对这种泼妇型的恐吓厌恶到了极点。他无数次地在心里问:人人都说爱人是用来爱的,可肖莹为什么就认为爱人是用来管的呢?
抽回自己的思绪,李鸿举避开黄燕燕的眼神,问:“食堂给安排在哪儿了?”
“就在俱乐部,那儿原来就有个小食堂。程厂长说直接借咱们用了。”
“走,过去看看!”
俱乐部的小食堂以前是钢铁厂专门招待客人的“高级小灶”位置就在俱乐部的大门外。李鸿举进去一瞧,里面各式各样的厨具都是一应俱全,几个人正在那里忙着洗菜切菜。李鸿举笑呵呵地说:“你们的厨师还真不少啊!”黄燕燕乐了:“那哪儿是厨师呀!全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学校食堂以前的大师傅早就另谋高就了,在新的厨师没找着之前,老师们只好临时客串几天了。”
李鸿举看了看菜说:“伙食不错嘛!有鱼有肉的还有水果呢!”
黄燕燕苦涩地笑了笑“今天不是头一天嘛平时一顿就俩菜。您不知道,这些孩子大多来自贫困家庭,一个月三五百块钱的生活费对那些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唉李市长,您看,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如果您不嫌弃晚上就在这儿,咱们一起共进晚餐?”
李鸿举原本打算到这里转一转,看一看,就直接回家了。听黄燕燕这么一说,倒不好意思走了,要不然好像自己嫌弃这里的饭菜不好,当即表态:“那我就在这儿蹭一顿吧。”
“我们巴不得您天天来蹭呢!”黄燕燕说完,多看了李鸿举一眼。
坐在饭桌前,李鸿举才发现,除了自己这张桌摆着椅子,孩子们都端着碗筷,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他不解地问:“怎么孩子们都不坐着吃饭?食堂椅子不够用?”
黄燕燕解释说:“椅子大,太占地方了,这个小食堂一共六张桌子,如果孩子们都坐着吃饭,就得轮两拨,所以暂时就让孩子们站着吃,明天我就去买塑料凳,孩子们就坐得下了”
李鸿举心里又是一颤,站起身说:“我和孩子们一块儿站着吃,这顿饭,我确实应该吃这饭吃得有意义!”
坐在他身边的几位老师听到这话,纷纷站了起来。
一位老师提议“请李市长给我们讲几句吧!”
黄燕燕征询地看看李鸿举。
“好吧。”李鸿举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思忖着讲什么好。
黄燕燕也放下碗筷,说:“我用手语替您给孩子们翻译。”
李鸿举抬起一只手扪在胸口上,对着那一片热切地望着自己的稚嫩的小脸儿们,张了张嘴,眼里突然一热,两行泪水倏然而下。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手扪着胸口,给孩子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过身,又给老师们同样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师们的眼睛全都湿润了。
黄燕燕泪流满面,对着孩子们打了几个手语。孩子们稀里哗啦地扔下饭碗,举着小手用力鼓起掌来。
这样的情况,李鸿举还是第一次遇到,看着孩子们天真的面孔,清澈的眼神,想到这样一群小天使,却要在无声的世界里艰难地走过童年,走向青年,走完人生的风风雨雨李鸿举已经忍回去的眼泪又滑落下来。他知道,同正常人相比,这些孩子的世界里除了寂静,更多了常人无法理解的苦痛。
李鸿举低下头,摘下眼镜,擦擦滴落在镜片上的泪水,对身边的黄燕燕说:“我还是说几句吧。黄校长,还得麻烦您”
黄燕燕没有反应,她背着身子站在那里,两个肩膀剧烈地抽搐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一位年轻的女老师走过来:“李市长,我替您翻译吧。”
李鸿举长吁了一口气,面对全场说道:“老师们,同学们!今天是你们搬家的日子!本来,你们应该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可现在你们却只能把钢铁厂的健身俱乐部当成课堂。这是我工作的失职,在这里,我首先向老师和同学们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
李鸿举说完这番话,看了一眼进行手语翻译的老师,问:“我这样的语速是不是有些快?孩子们能看清不?要不我再慢点说?”
那位年轻的女老师眼里含着热泪,哽咽地说:“没事儿李市长,您讲吧!您讲得真好!”李鸿举点点头,接着说道:“孩子们,虽然你们听不到声音,可是你们却可以感受到来自老师、来自社会的关爱。我真诚地祝愿你们能够快乐地成长。党和政府都十分关心你们的学习和生活请大家相信,我在这里,向大家承诺,一定尽快让你们重新拥有美丽的校园,让同学们可以坐在教室里学习!”
站在一边的黄燕燕深情地看着这位儒雅的李市长,泪水一滴滴地落下。等他讲完,端起斟满啤酒的饭碗,说:“李市长,我代表聋哑儿童学校的老师和学生们敬您一杯,感谢您对聋哑儿童学校的关爱,感谢您对孩子们的关爱!”
李鸿举转过身,也举起斟满啤酒的饭碗,说:“黄校长,是我应该谢谢您代表政府,也代表这些孩子们,虽然他们有耳不能听,有口不能言,可遇到了您这样的好校长,他们又是多么的幸运!”
一席话说得两个人都激动不已,共同干下了一杯。
站着吃过这顿特别的晚餐,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李鸿举与老师、学生一一告别。黄燕燕送李鸿举出来的时候,李鸿举在拉开车门,准备上车时,突然想到,黄燕燕好像提到过,她家住在凌山区,那里位于卧龙市北部,和钢铁厂是一南一北,便问:“黄校长,您也该回去了吧?要不,我们一起走,我送你一程?”
黄燕燕的眼睛顿时闪现出一种光芒,片刻却消失了,黯然地说:“不了,您先走吧!”
“工作不是一天能做得完的,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用车送你能快点儿,要不然,你再等公交车得几点啊,家人肯定得着急!”
“那好吧!您先等我一下。”黄燕燕跑了回去,一会儿,她手里牵着李鸿举最初见到的那个大眼睛女孩儿走了过来。
李鸿举开玩笑地问:“怎么?黄校长,学生也带回家里住去呀?这个小姑娘跟您长得挺像嘛,特别是眼睛,像是会说话。”
黄燕燕脸色微微变了变,吞吞吐吐地说:“她是我女儿!”
李鸿举一下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