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诧异,“你哪里没事干?你不是在数我的眼睫毛吗?你可以继续数啊。”
“……”刘泠一下子坐起,气道,“你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有些高,沈宴刷地抬起眼,向她扫去,眼中一点也没有刚醒来的迷糊,而是锐利精敏。
刘泠被他这种眼神看得一愣,也发觉了自己情绪的大波动。连忙压下,在沈宴更多的怀疑前,她作气恼状,抱歉,“对不起,我太在意你了。”
沈宴没说话,躬身要起来,被刘泠压住。刘泠手落在他脸上,摸了摸,轻松道,“而且你说的那是什么话呀。你的睫毛才多少根,我早数清楚了。”
沈宴与刘泠对视,在她越来越不自在的眼神中,沈宴没有跟她发难,而是微微笑了下,淡声,“那你可以接着数我的头发。”
他话轻飘飘地滑过,便是暂时揭过此话题的意思。
刘泠舒了口气,又开心起来。
她重新趴入他怀中,心情极好地要索吻,被沈宴拒绝。刘泠再接再厉,缠着沈宴闹,闹得沈宴面露无奈何之意,将她按在怀中。一早上的气氛,算是和谐的。两人玩闹了一阵,刘泠便起身,准备偷偷摸摸地回去自己的屋子,不要被下人发现。
沈宴看她爬下床,盯着看半天,忽然问,“你要搬过来,跟我一起睡吗?”
刘泠提着裙裾的动作僵了僵,她停了一会儿,慢慢说道,“不。”
沈宴没说话。
刘泠回头解释,“我还是觉得我不会照顾你,反而会影响你休养。你看昨晚到现在,你跟我说了多少话。要是因为我,让你伤势一直好不了,我心中惭愧。”
她盯着沈宴的眼睛,希望沈宴接收到自己诚挚的目光。
沈宴神情淡淡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接收到刘泠的情意,或者又接收到了多少。反正他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了。
刘泠舒口气,想自己这一关,应该是过了。
但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呢?
刘泠关上门,悄悄离去。沈宴则若有所思,想着刘泠的行为:乍悲乍喜,且乍悲的情绪,似突然而来。她自己都难以控制……
他心里沉下去,想到一个不好的预测。
但再思索一下,沈宴并没有选择立即去查探。他想先把自己的伤势控制住,起码不能每次开口说话、都让刘泠胆战心惊,不能常吐血、让刘泠面色惨白。他起码得能下得了床吧……
之后几天,沈宴不再常日昏睡,病情越来越往好的方向走。刘泠与太医们商量,觉得以沈宴如今的情况,回京并不危险。他们当即往回京的路上去。刘泠是想,邺京有更好的医疗条件。他们现在吊在半路上,不上不下,还不如早日回京。且据沈宴说,留在江州的锦衣卫已经返程回京。他们不需要在路上耽误下去。
刘泠再没有如那晚一样偷溜到沈宴房中。沈宴伤势越好,她越不会无缘无故往他跟前凑。
侍女们得到的命令,就是刘泠每天说给她们要做的事,要她们去照顾沈大人。刘泠只远远看一眼,或跟沈宴说几句话,很少主动凑近。好像是一瞬间的改变,刘泠与沈宴之间的交流,隔了好多人。
太医们奇怪,还问沈宴,“沈大人,你跟公主吵嘴了?哎你是男人,就应该大度点,哄一哄她啊。这总是这么客气,再好的感情,也得磨没了。”
沈宴在看宗卷,没理大夫。
但八卦的人多了,他平声说,“我嗓子疼,怎么哄?”
“……”太医脸僵了僵,你只是嗓子疼,又不是失了声。嗓子疼,比起你身上的那些问题,简直是最轻的好吧?你宁可处理公务,也不去跟你的妻子交流感情。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刘泠那边。
但灵犀灵璧等女作为常年服侍刘泠的人,太清楚刘泠的问题了。刘泠一这样,她们就自动管好手下人的嘴,不许到处乱说。所以刘泠这里的情况,倒比沈宴那里好一些。
但其实也没好多少。
因为刘泠的脾气,变得很暴躁。
不受控制地发怒,砸摔东西、怒斥下人、落落流泪,让一众女跪一地。
待她好一些,才会去想着抚慰侍女们。
灵犀灵璧跪在她脚下,恳求道,“公主,告诉沈大人吧。你的病……”
“有什么好说的。”刘泠撑着头,疲累说,“他自己的伤还那么重,他能怎么办?没事,反正这些年,一直是这么过来的。等到邺京再说。你们谁也不许去他跟前嚼舌根。”
众女只好点头。
默默收拾着碎了一地的玉器瓷器,还有被剪了的绸缎。
刘泠抱着双臂,靠着床头,坐在地上。她头搭着膝盖,低着头默默流泪。
“都出去!”侍女们发出的一点声音,都让她不能忍受。胸臆中好像有一把火在压着,到处乱烧。又有铁索勾着她,黑暗无限扩大,把负面情绪放出来,那些正面的,都被藏好。
侍女们颤抖一下,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刘泠。
刘泠一个人坐在屋中流泪。
她觉得自己置身于黑色漩涡,转着圈往下掉。头晕眼花,恶心难耐。这世间悲苦,像一座小山,全压在她背上。她被越压越矮,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兀自挣扎,兀自痛苦,兀自哽咽……
她抬头,将屋中梭巡一遍,趔趄地奔向灵璧之前没来得及收好的箱子。她在里面乱翻,衣料香袋都被扯了出来。她目光幽黑,指甲掐着手心,待找到在江州时收起的锦袋,果香气息从中发出。她紧紧将锦袋抱在怀中,难过的情绪,才微微缓解了一下。
门叩了几下。
刘泠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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