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是在赌罢了。‘深知’二字,可谈不上。”她觉着,自己也就是能摸的着宋祯想法的边沿而已。
“于娘子来说,已经足够了。官家毕竟是天子,若您真到了对他了若指掌的份上,只怕官家就要远着您了。”蔷薇笑道。
这倒也是,所谓伴君如伴虎,其中亲疏远近之度,又与寻常人家不同。林木兰听了蔷薇一番话,心里一时纷涌出许多想法,她觉得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似乎已经近在眼前,却怎么都抓不住,最后干脆放下,取了陶埙来练习,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林木兰这里春风得意,早有许多人妒恨不已,若知道她还在烦恼如何“永立于不败之地”,只怕更要恨得牙痒痒了。
投靠不成的杜贵人此时就在跟李昭嘀咕林木兰的坏话。
“……不愧在宫中熬了多年,抓的时机刚刚好,你这里刚有事,她就把官家笼络回去了。”
李昭心知她这是有意抬举自己,好挑拨自己去恨林木兰,不过她并不太在意,因为她本来就深恨林木兰,不过目下自己这一胎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数,便也没有精力去琢磨林木兰的事。
杜贵人看她神色淡淡的,并没怎么接茬,也知道李昭现在更担心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杜贵人目光一转,又说道:“你也真是不容易,好好的怀上了,医官竟没诊出来,还胡乱开药,也不知这医官是怎么进的医官院!”
李昭听到这里,心中一动,她也颇为恼火那个医术不精的医官,不过不管他怎么进的医官院,以他这样的医术,居然能应诏来给自己看病,确实非常可疑。
再想到凡是要传召医官看病,都得通过坤宁宫,李昭的脸色就又凝重了一些,那么多人都生了孩子了,为什么皇后要针对自己?
被怀疑别有用心的皇后刘婷此刻也很烦恼,宋祯让她查一查那个医官,可她能查出什么?那医官入医官院已经三年,也不是第一次来给贵人们看病,当时李昭传召的时候也没说是怀疑有孕,只说略有不适,坤宁宫自然也不会多事的特意吩咐传召擅妇科之人。
医官又自辩说,孕期前三个月常有把不准的时候,李贵人确实也有些经期不调,只认罪说不该随意开药。
刘婷又一次涌起了深深的厌倦和疲惫。坐上后位不过两年多,她却觉得自己心境像是老了二十岁,看见这些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贵人们,直如看见一个个□□烦,总觉得个个都不安份,趁着自己不注意就会做出点什么事来。
而她却又不能不管,不但要管,还要担着干系,这实在无法不让人恼火。而且宫中妃嫔不比民间妾室,她虽为皇后也不能随意管教斥责,时刻要顾虑着自己贤德宽厚的名声,对这些人勉力应酬,真是身心疲惫。
再回头看看,她的六哥还在幼年,身体病弱,官家却正年富力强,宫中一个接一个孩子出生,自己苦苦支撑的日子还长着,不觉更添厌倦。
算了,何必要苛求完美、面面俱到,刘婷干脆不多想了,将此事原委就这么通知了梁汾,让他回报宋祯知道,然后便撒手不管了。
宋祯对刘婷还是比较信任的,听了梁汾回报,只罢了那个医官的官,令其余人好好给李昭保胎,再无别话,只继续独宠林木兰一个。
陈晓青一如往常一样在映雪阁耽搁了一个上午,并用了午膳,然后才带着孩子回去。她知道官家一般下午处理完政事就会去映雪阁,且正与林木兰处在如胶似漆的时候,见识过一次后,便不肯再去搅扰了。
虽然林木兰又说过几次,叫她带着孩子下午过去,顺便也让孩子们跟宋祯亲近亲近,陈晓青却只应了下来,而没有付诸行动。
一则她有些惭愧。林木兰受冷落这个月,宋祯常来春明阁,她与宋祯之间的亲密和谐处,尤胜当初初承幸之时,她不知不觉柔情满溢,心里眼里只有宋祯,到后来竟莫名有些不情愿提起林木兰了。正好林木兰也不让她多劝宋祯,她就心安理得的把调和两人之事放在了一边。
要不是七皇子百日到了,理智和良心也一直暗暗提醒她不能放任不管,她也许还沉浸在美妙甜蜜的梦里不愿醒来,独自享受这一份宠爱。
更让她不安的是,宋祯与林木兰重归于好,亲密处更胜从前,她见了宋祯望着林木兰温柔缱绻的眼神,心里竟也酸涩加倍,开始不愿与林木兰一同面对宋祯了。
陈晓青深知自己这样的心思有负两人间的情谊,可她却一时难以自控,只能这样躲着,期盼自己少见宋祯一些,便不会生出那些于人于己都毫无益处的心思。
林木兰不知内情,还以为是陈晓青有意体贴,心里更加感念她的情谊,虽不好勉强她留在自己这里,过后却劝着陈晓青留了延寿和二公主在映雪阁玩,好让他们能多与宋祯相处。
陈晓青愈加惭愧,但为着孩子们考虑,还是让他们留下了,自己回去春明阁中发呆。
☆、第113章真心
陈晓青到底还是受不了这份煎熬,忍不住问林木兰:“姐姐,你有没有,某个时刻,期望官家眼里只看到你一个,再不看旁人一眼?”
林木兰正拿着画笔涂抹,闻言不是很在意的答道:“有啊,常常这样做梦。;”
陈晓青心中一松,原来木兰姐姐也有这样的想法,谁知她又继续说道:“那样就不用担忧哪天忽然失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不是这种,陈晓青进一步说道:“我的意思是,姐姐有没有,有没有想要独占着官家……”
林木兰缓缓抬起头,发现陈晓青面色紧张,不似闲聊,一时有些诧异,便放下笔,叫人进来收拾,自己洗了手,拉着陈晓青去内室里坐。
“你是听说了什么闲话么?”林木兰把闲杂人等遣退,自己低声问陈晓青。
陈晓青一怔:“闲话?”
林木兰道:“是不是谁看不惯官家只来映雪阁,说了什么?”
原来她又理解错了,陈晓青无奈的摇头,微笑道:“就算她们想说什么,也不会到我面前说,何况她们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
林木兰也跟着笑道:“别人倒不怕,只怕圣人心中不悦。”
“圣人看着倒不是心胸狭窄的。”陈晓青自己说完这句话,又觉这四个字似乎在说自己,微微一叹,收敛了笑意。
林木兰发觉了她的不对劲,回想一下她先前的问题,这才有些了悟,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才能免于尴尬,最后只能决定,想办法劝宋祯去春明阁。
谁知她刚打定主意,陈晓青自己竟又开口了:“不瞒姐姐,其实我远没有姐姐这般豁达。”她垂着头,目光茫然的望着地上的石砖,“虽然知道道理,可总还是不自觉期盼自己在官家心中与众不同,期盼官家有了我,再也不想要旁人。”
林木兰被她直白的剖白惊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他是官家,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层出不穷,他并不是谁一个人的。道理我都知道,可我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她声音低了下去。
林木兰到这一瞬间才真正明白陈晓青的心思,原来她不是如自己或其他人一般,在意的是宠爱和宠爱带来的一切,她在意的竟是官家这个人。
她心中一软,怜意顿生,伸出手去握住陈晓青的手,柔声安慰道:“你并没有错,晓青。”
陈晓青缓缓抬起头,已经泛红的眼睛盯住林木兰,问:“姐姐真的觉得我没错么?”她说不出自己嫉妒林木兰的话,但她知道,林木兰一定想得到。
林木兰肯定的点头,目光中都是怜惜安慰之意:“你这是敬慕官家,一片真情,有什么错?也不要在官家面前掩藏,我相信,若是官家领略到了这番情意,一定会更加怜爱你。”
陈晓青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木兰会如此冷静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整个人都怔住了,不知该怎样反应。
“在这宫中,没有什么比真情更为难得了。”
陈晓青呆怔了一会儿,才反问道:“可是姐姐以前不是说,不要奢望那些么?”
“我以前不过是从常理考虑,且我们那时的境况,又哪里有底气想这些?”林木兰现在对宋祯有了更深的了解,在弄明白陈晓青的心思之后,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件于陈晓青和自己很有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