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刚刚质问她时那长了满身的刺都仿佛在一瞬间收拢起来,神态焦急地抢到老师们的面前。
“阿爵他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吗?你们送他去医院了?医生怎么说?快告诉我!!”
老师差点被她撞到,连忙无奈地说:“你们别急,人没有大碍,只是其中一个男生从坡上摔下去扭到了脚,另一个去背他,可能勾到了树枝。都是轻伤,人都是清醒的。不然我们也找不到你们的位置。”
安茗心仍是皱着眉,其他三人的脸色也不见得好看。毕竟是一路走来的同伴,因为为他们探路出了事,但凡没有真正的看见人安然无恙,他们放不下心。
四个人一合计,都打定了主意尽快赶路去见人。
幸好前来的老师们手里照明用具齐全,在森暗的树林里照出长距离的光亮,即使加快步伐也能看得清路面。
目的地另有一处营地,一顶顶帐篷像白亮的灯泡,照得山林边缘灯火通明。
安茗心没心思去顾营地里热闹嬉笑的同学。她在老师的指引下飞快地钻进了其中一顶明黄帆布帐篷里。
里面一个男生脚踝处绑了绷带,静坐看书。另一个正把t恤衫掀到腰上,大幅度的动作碰到了伤口,他跟着“嘶”了一声。
等眼睛一转,瞥见帐篷口的女生,他忽地变了脸色,粗暴地冲她喊,“出去!”
语气粗鲁,却掩饰不住他耳朵微微泛红的颜色。
安茗心咳了声,红着脸瞪他。
“凶什么凶,谁想看你了!”说是这么说,她还是顺便挪了挪身体,把后面的人都挡在了外面,顺便捂住了眼睛。
夜明爵无语。
他三两下把衣服扒拉下来,懒得听旁边的医生在那里絮絮叨叨的废话,叫安茗心把手放下来,顺便咕哝了句,“蠢死了。”
被忽略的医生无奈转向安茗心,提醒她说:“这位同学先出去一下好吗?他需要包扎伤口,你在这不太方便。”
安茗心像是没听清后面的话,注意力被“伤口”两字吸引,她对着医生道歉,“对不起,先等一等……”,然后一个快步跑到夜明爵跟前,小心地抬头看他,“是哪里?胳膊吗,还是腹部?难道是……”
夜明爵崩溃,抬手捂住了半边脸,“喂……”
真丢脸。
“喂什么喂。”安茗心气他磨蹭,动动手就想自己查看。
旁边的医生终于看不下去了,好心地回答她,“是胳膊上被割伤了,同学……”现在你能出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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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火了,她脸再次红了红,“我这就出去,不好意思。”
“算了。”夜明爵在她转身时拉住她的胳膊,回头和医生说,“把袖子剪了,行吧?”
医生微笑,“行。”
剪袖子的时候忍不住笑着调侃两个人,“看样子就感情很好,刚刚想剪你小男朋友的袖子,他可是死活不肯答应,说喜欢这件衣服。现在就为了跟你多待一会儿说剪就剪,平时肯定也对你很好吧,怪不得你那么紧张他。”
说着话的时候,本来跟在安茗心后面的三个人也陆续进来了,她匆忙和他们解释刚刚为什么把人拦在外头,没来得及反驳。
夜明爵翘了翘嘴角不说话,旁边一直安静地像是沉溺于书海的冷慕终于抬头。
“他们是姐弟。”他冷硬地提醒医生。
“啊?”
医生不小心抖了抖手。
“嘶——”
伤口骤然发疼,夜明爵狠吸了口气。
明明在和人说话,安茗心却时刻关注着这里一般,心念陡转回了头,看见他压着手臂不舒服的模样。
“很疼?”她抛开进行中的对话,小心翼翼地问他。
夜明爵“嗯”了一声,却没有看她,而是抬起头,和冷慕冰冷的眼神碰撞在一起。
他笑笑,挑衅似地叫了一声“姐”,而后撒娇道:“好疼啊。”
苏阳旭他们被他喊得哆嗦,安茗心却觉得心都要化了。
“阿爵别怕……医生技术很好的,把刺挑出去就不疼了……我在这里哦,不怕。”她十足哄小孩子打针的口吻,声音轻柔得能拧出水来。
夜明爵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在心里得意,就知道他们家的笨蛋姐姐吃这套。
笨蛋果然是笨蛋!
“砰”
旁边传来的响声使帐篷内的人为之一静。
冷慕把书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宁雪洛担忧地看向他,“慕?你……你的脚怎么样,能走吗?”
冷慕没有回应她的目光,而是眼神定定地看着安茗心回答,“不疼,能走。”
从她走进帐篷开始,就没有认真地看他一眼,没有询问他,也没有关怀的看着他。更不用说像对夜明爵那样对他嘘寒问暖、温柔似水。
他不由得想起以前的记忆。
他生病在家没有人知道,只有老师在他打电话请假的时候关心问了几句,末了还不忘温和地提醒他不要忘了过几天代学校参加的竞赛。或许是生病的人特别渴望关怀和温暖,时至今日他仍旧记得她开门的那一瞬间。
暖橙色的羽绒服厚厚裹成了一团,白绒绒的边衬得她脸蛋红扑扑地,外面是半落的夕阳,她笼在阴影里,却像是发着耀眼的光,吸引着他的视线。
她提着一包塞满了药的塑料袋,和他打招呼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矮凳。他能看见她疼得眼角泛起泪花,她却忍一忍就冲他傻乐,又担忧又难过地看他,像在埋怨他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着急地想为他抚平疼痛。
她自己受的伤已然被她遗忘了。可能她觉得那并不重要——至少不比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