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之感。
真像……当年那个年轻的姑娘也是这样瞪着他,怒色为她平添几分妩媚。
然而他却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仗着她喜欢自己,挥霍掉属于自己最初的幸福。
再用剩下的数十年哀悼追悔莫及。
从第一次见面对黎幽生疑,再到旁敲侧击,请私家侦探查底……一步步走来,王鑫山那颗坚硬的老心渐渐布满裂痕。
血脉至亲就在眼前,身上流着自己与挚爱的鲜血,又聪明又健康地长大,亭亭玉立站在这里,却用看陌生人甚至是含恨的视线盯着自己。
王鑫山心中大恸,亏欠和失而复得的惊喜令他思绪混乱,本能地不愿意再与她产生冲突发生矛盾,他选择退让,一面往外退,一面不死心地继续表达自己的父爱:“好好好,我知道你一时间可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我先走,我先离开……黎幽,好孩子,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我会再来找你的……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女儿,爸爸爱你……”
“住口!骗子!我不会上你的当!我不是你的女儿!!!”
黎幽愤怒得双眼通红,这个男人怎么能……他怎么敢这样哄骗自己!
她姓黎,这个姓氏深深烙印在她每一条血管中,不可磨灭!虽然她从没见过父亲母亲,离开家之前也不敢询问严肃的奶奶,她一直坚信……她的父母同样爱着她,即使他们断了联系,漂泊在不知名的远方……
他凭什么唐突地出现,强行打破她对父母美好的希望?
尽管亲情淡薄,可是她与其他人一样,有父母,有亲人,有属于自己的家族血脉根源……对,那个男人一定是骗人的,如果她不是父亲的女儿,那个严肃古板的老人怎么可能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孤女,把她当做亲孙女养大!
心底另一个声音微弱地响起:奶奶对你一直很冷淡,从来不曾抱过你,更不曾对你露出过和蔼宽容的微笑……你真的是黎家的孩子吗?
“……不,我是黎家的孩子……我是奶奶的孙女……我不要别的父亲,我的父亲只有一个……呜……”抱着头,黎幽痛苦地闭上眼,泪意抑不住地涌上来,她含泪望向出口,王鑫山已经不见了。
她要去问个清楚明白!他手里握有什么证据,足以证明他们是父女关系!
抬起手臂擦掉眼泪,黎幽吸吸鼻子拔腿追出门外。
“王……王先生,你等一等!”
王鑫山背影一顿,喜出望外地回身。
斜里蹿出一道黑影,似乎是脚步不稳地朝男人背后扑去,手里一晃,悄然亮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尖刃。
手起刀落,狠狠地捅出——
血染晚霞,所有动作在那一瞬放慢了动作。
黎幽震惊地睁大眼。
头戴深色毛线帽的人拔出带血的刀刃,仓惶扔下凶器逃走。
痛呼闷在口中,王鑫山按住后腰,徒劳地试图压住伤口,鲜血疯狂从体内向外流出,手掌被染上大片刺目猩红。
膝盖要弯不弯地晃了几下,男人不支倒地。
☆、第一百二十三章
急救室上方手术中三个字亮着。
红艳艳的灯光刺得黎幽眼睛发涩疼痛。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奔跑声,男人高大的身影正在接近。
“黎幽!”
回过头,黎幽眼泪夺眶而出,她勉力起身,扑入他怀中紧紧揪住他领带:“你来了,我好害怕……流了好多血,怎么都止不住……已经进手术室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他是不是会……”
翟原知道她有心结,忙捂住她嘴,将那个死字尾音掐掉。
“嘘,别自己吓唬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弄成这样?”他拧着眉看她一身血污,虽然明知道那是别人的血,翟原依然感到不安,手上不由得收紧几分,将她用力抱紧。
倚在他胸前摇摇头,黎幽哽咽:“王……那个人来找我,他说他是我父亲,要我跟他相认。我不相信他所说的,赶他离开。没想到一转眼,我再追出去,他就被人捅了一刀……都怨我,如果我反应不那么激烈,不把他赶走,大概他就不会遇上歹徒……”
“好了,黎幽,你冷静下来听我说。”翟原按着眉心,迅速整理思绪,肃色道,“首先,这不是你的错。你并不知道他会出现,更不可能预料到有歹人准备图谋不轨。其次,伤人的歹徒抓到了没有,警视厅的人怎么说?至于他跟你是否存在血脉关系……最好是等他从手术室出来,恢复意识之后我们再来谈这个问题。”
被他大手攥着双掌,黎幽微微颤抖的身体得到慰藉,一点点平静下来。
“对,你说的没错,”她迎着他深邃而坚定的眸子,放空的视线渐渐有了焦点,“我……我不能慌,怎么能简单因为他一句话,抹去我二十多年的人生?我姓黎,我是黎家的孩子……他不过是个外人,对我没有养育之恩,数十年来从未出现在我生命中……我不承认!不承认他是我父亲!”
赞许地摸摸她发顶,手指抚过她脸颊,揩去滚落的泪珠。指下细腻的触感令翟原有些遗憾,现在时间地点不对,否则他更想用唇舌而不是手拭去她眼角的泪。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们是负责这起案件的,”来人打断他们低声交谈,掏出证件亮了一下,“这位小姐是目击证人,麻烦你跟我们去做个笔录。”
黎幽脸色唰一下更白,她抿紧唇,迟疑了一下,求助地望望翟原,努力镇定开口:“我可以不去吗?那位先生……他的亲人还没有赶到,我不放心,想在这儿继续盯着,直到确认他平安无事。”
握紧她的手,翟原明白她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多半抱着怀疑。她所有迷茫与不安他全看在眼中,有些心疼她傻傻的坚持,男人站起身把她护在自己后面。
“你好,这位警士,我们到那边谈谈好吗?”
翟原做个手势,温和沉稳的气度令年轻警士不由自主跟上他步伐,两人走到走廊转角站定,年轻警士回过神,狐疑地上下打量这名卓尔不凡的男子。
“你是谁?与这起案件有什么关系?”
翟原眉毛动了动:“我是那位目击证人小姐的未婚夫,她受到惊吓,情绪很不稳定。如果强行要求她做笔录,恐怕会发生记忆混淆、片段遗失的现象。如果警士同意的话,过了今晚,明天一早我会陪她去警视厅完成笔录,您看这样可以吗?”
“这……”此类先例不是没有过,警士一时语塞,平时辖区内多半是鸡毛蒜皮在邻里之间调和矛盾,偶尔抓个小贼,小打小闹的功绩似乎离升职遥遥无期。好不容易发生了一起恶*件,受害者居然还是知名人士,他一下子来了精神,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能早日查明情况,逮住真凶,绝对是大功一件!
看出对方心存疑虑,翟原掏出名片递过去,低声说了个名字,笑了笑:“这样,您应该没有疑问了。”
只见年轻警士神情一凛,微微低下头应道:“原来您是那位先生的朋友……没有问题,您请便,明天我会在警视厅等候。”
满意地目送年轻警士离开,翟原返回她身边。
“还要去做笔录吗?”黎幽有些紧张,她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对警视厅那种地方隐隐抵触。
揽住她肩头,翟原柔声安抚道:“今晚不去,明天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