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授意之外也不会有其他的原因。
裴寂也不多话,侧过身子:“刘太医,跟我来。”
这一路无话,走了很久到了乾元殿的正殿,刘太医越发小心的低头跟在裴寂的身后,拐进了正殿偏门的一处房间。乾元殿分正殿和二正殿,正殿是下了朝之后皇上召见大臣的地方,二正殿为皇上的寝殿,又分东西暖阁。东暖阁是皇上单独居住之处,西暖阁是招幸嫔妃的地方。
此时裴寂领着刘太医在的这里是皇上忙于政事之时歇息换装的地方,虽然不大却是尽显天威。刘太医吞了吞口水,就听裴寂道:“陛下还未下朝,你在这里等一会儿。”
刘太医有些不解,既然皇上还没下朝,怎么就会传召自己过来?是有人监视着太医院?还是说,监视着...兰梓轩?
☆、第12章多才多艺
第12章多才多艺
刘太医内心十分忐忑的站着,他虽然在太医院呆了有些年头,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处在太医院低层,这还是头一遭他距离皇上这么近,不免有些紧张。再看看旁边只打进来就一直没有动静,像一座泥塑一般立在一旁的裴寂,刘太医只觉得心跳如鼓。果然是伴君如伴虎,伴君时间长的人不是虎也变成狼了,就那么瞄你一眼都让你脊背生寒。
他不过就是好心的去给一个宫女看了病而已,为什么就落到这步像是踩在薄冰之上的境地。刘太医只觉得好累好醉好崩溃,做个好人就这么难!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太久,不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打开,那一身明黄色朝服的高大男人映入眼帘,刘太医跪了下来:“臣太医院刘德给陛下请安。”
宋衍琮一看就是从朝堂之上匆匆而来得,连朝服都来不及换,明黄色朝服上下皆绘有章纹,暗纹处用极其精细的密线勾绣着蔽膝、佩绶、赤舄等。上身正中央的胸口处二龙抢珠绣纹凸显了王者身份。腰间玉带围绕,左侧垂着一块和田暖玉小牌,是宋家历代太子佩戴。墨发尽数挽起,用玉镶金的十二旒冕冠束起,无数条冕旒挡在额间,贵气逼人。
裴寂得到了宋衍琮的颜色,躬身一礼便退了出去,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两人。
宋衍琮掀起袍子坐在八宝琉璃榻上:“刘德,君子以顺德,亦本字。是个好名字,也不知你可否当得起这个‘德’字?”
刘德身子伏的更低:“太医当先有人德后有医德,臣愚钝,只悟到七八分深意。”
他这话回的十分谨慎,就听到宋衍琮道:“悟到七八分已经是极其难得了,刘太医起身说话。”
刘德站起忙谢恩。
宋衍琮如此一问之后便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兰梓轩可是谁生了病?”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宫中再大和王土相比还是沧海一粟,刘德清楚这件事情要是想瞒过皇上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于是就把早晨的事情都尽数如实的说了出来,当然是避开了不该说的一些话。
宋衍琮听完陷入了一阵沉默,突然间冷不防的来了一句:“那许充媛如何?可有伤心难过?身子可有不适?”
刘德一愣,皇上话中的担心忧虑如此的明晃晃,让他很难把那个三年无宠的充媛和皇上话中问及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回陛下的话,臣给那位杏儿姑娘诊治的时候并未看见许充媛。”
没看到?宋衍琮眉心一皱,没看到代表着什么?许追伤心过度卧床不起?或者是躲在角落暗自哭泣?再或者是......宋衍琮越想越揪心,那眉头也是越皱越紧,简直要挤出个沟壑来。
刘德眼风中瞄到了皇上的这副样子,只觉得一把刀正悬在自己的头上,时刻准备着送自己去见王太医,李太医,还有孟太医......
宋衍琮额前的冕旒微微的晃着,视线越发的冰冷,半晌抬起头射向刘德,刘德不抬头都能感觉到丝丝凉气。
“你从今日起就只负责兰梓轩内的人的身体,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若是......病了都马上来回朕。还有,用药的时候不用顾忌,挑最好的入药。朕会暗自吩咐太医院,这事除了太医院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你也是太医院中资历深厚的太医了,自然是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的。”
他声音越发的清冷,语调极是缓慢,没一句话都让刘德听的清清楚楚。
“臣遵旨。”
“太医院老的一辈的太医年岁都已经很大了,不久后的太医院自是要靠着刘太医这样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是上品的人。”
刘德一怔,心中有些激动,声音比刚才响亮的多:“臣多谢陛下器重,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宋衍琮见目的达到,微微笑着站起亲自扶他起来:“如此甚好。”
早上木槿到太医院找太医去兰梓轩的时候,宋衍琮这边就马上得了消息。太医院这种地方,既是救死扶伤的良地,但也可以是杀人于无形的地狱。所以从先帝开始就对太医院严密掌控,专门有人监视着太医院各个太医的行动。宋衍琮正在上朝,就先派了裴寂去截住还没有回太医院的刘德过来,与此同时他匆匆下朝赶了回来。事关兰梓轩,不亲自问清楚宋衍琮终归是不能安心。
可是这么一问之下,他却依旧一颗心吊着。知道不是她有事,他稍稍的放下心来,可是一想到她会因为这件事情伤心难过,甚至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来自虐他就恨不得马上冲到兰梓轩去。
可是他不能.......现在过去,无异于把之前的所有努力打破,也无异于亲手把她放在炭火之上。
刘德离开之后宋衍琮独自坐了良久,扬声喊道:“明泉!”
明泉进来。宋衍琮道:“今夜昭秦贵嫔侍寝,现在就去传旨,让她入了夜便过来。”
明泉暗自打量着陛下那一副十分......扭曲的神情,烦躁、无奈、快慰、还有激动......别的明泉不算清楚,但是这“激动”一定不是为了秦贵嫔准备的。
一向最能体察圣心的明泉瞬间就悟了:“陛下,您是要......”
“你心里知道就好,记得做的隐秘一点儿,别走漏了一点儿风声。”
“奴才懂得,陛下放心。”
宋衍琮眉间这才舒展开来,想想自己的计划,唇角不自觉的扬起。
——
这边宋衍琮心情无比的诡异,那一边许追的心情却是无比的灰暗。她刚刚从杏儿的房中出来,只觉得明晃晃的大太阳下什么都是虚的,脚下像是踩在了棉花上一样的不踏实。
杏儿像是睡着了一般的毫无动静,脸色煞白,眼下有些发青。呼吸依旧微弱,时断时续。许追默默了良久就出了来,留木槿照顾杏儿,直到杏儿醒来之前都不用过来伺候了。
木兰扶着许追走着,出了这样的事情谁的心情也不好。许追盯着地面的眼神一滞,问着木兰:“你说的那个叫知鹊的宫女呢?”
“奴婢们见她也是可怜,就拖到了后院的柴房里,等着晚上的时候随着那些死了个宫人一起运出去,虽然也不得是什么好地方,但也好过在枯井里化成白骨一堆。”
许追道:“带我去看看她。”
“娘娘,奴婢知道您宅心仁厚,定是不忍心看见知鹊死无葬身之地,奴婢们这才自作主张的带了她回来。可是那毕竟是具尸体,娘娘看了终究是不吉利。”
许追想起杏儿脖子上那道红到发紫的掐痕,下巴绷得紧紧的:“我入宫之前也常常陪着我爹勘察尸体,有什么不吉利的。杏儿这次事出的蹊跷,她既然已经说了要睡为何还要出门?她床上的摆放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出去了,她去见了谁?又做了什么事?现在我一无所知。杏儿现在是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谁又能保证害了她的人在得知她没死不会卷土重来?我们在明敌人在暗,被动终究不是办法。现在唯一能够给我们线索的只有和杏儿在一起的知鹊了,我爹说过,死人能给我们的线索比活人要多得多。”
木兰:“......”娘娘,您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
后院的柴房早已经废弃,一推门一股灰尘袭来,四周结了蜘蛛网,很是荒凉。正中央的一个不用了的长桌之上摆着一个人形东西,上面蒙着一层白布。许追轻咳着,待缓了缓才走进去。
木兰掀开白布之后立在一旁,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虽然她不是第一次见到知鹊的尸体,但还是忍不住一阵的心惊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