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听筒,边城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比先前更为慈爱:“我是边叔叔,边疆的父亲。”
叔叔?
这一个称呼让霍之汶在这一刻突然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耐性:“抱歉,我现在不方便通话。”
通话被她切断地干脆利落。
可屏幕的光刚暗下去,又突然亮了起来。
流沙在侧,父母是孩子最好的榜样,她的任何举止都可能对流沙造成影响。
即便不耐,霍之汶并没有将负面情绪在面上流露出来。
她刚想拔掉电池板,却见来电显示不再是适才那串陌生号码,而是温九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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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因为席宴清入院接触频繁起来,但霍之汶和温九一直不算热络。
所以当温九反复地提出午餐小聚并且有些私人问题希望她指点迷津的时候,霍之汶略微觉得讶异。
她并不是一个亲和力强的人,相反通常对外展示的那个霍之汶“生人勿近”。
温九即便需要人指点,她的选择可能是席宴清,可能是陆地,但不会是霍之汶。
霍之汶第一反应是拒绝。
温九坚持,她又应了下来。
温九既然反常,一定有原因。
席宴清栽培的这株幼苗,她并不介意费心关注其成长。
对温九反常的疑惑在她将流沙送去好友路染的萤火虫公园只身赴温九的宴,见到的却是温九的姐姐温岭的时候,有了答案。
原来是温岭利用温九迂回着来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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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之汶没有即刻离席而去。
温岭此前一脸肃色,见她现身之后,眸间漾起一丝轻快,启唇为温九澄清:“小九不是有意骗你,是我答应她,这是最后一次。和你聊完之后,我会离开这里回法拉盛,她才愿意帮我约你出来。”
有人煞费苦心,霍之汶不想对面不识,只是依旧干脆地声明:“能说的,我以为在医院的那场碰面,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温小姐,你要离开,告别的对象,不应该有我。”
温岭掀唇一笑:“我很好奇,你对晏清说话,是不是也这样不带情绪,语调平静到懒得加任何起伏。”
透过温岭身侧的玻璃,霍之汶能够看到餐厅外零星落水的喷泉。
零星水花,惊扰一地地洞天寒。
室内温热,但激不起她丝毫交谈的兴致:“这点我无可奉告。”
她同时告诉温岭:“你想说的事情,最好有意义,不是单纯地耗费时间。我应该告诉过温小姐,我不介意让任何人难堪。”
记忆没有那么快消融褪色。
温岭自是记得医院廊道里霍之汶对她说的那简短的几句话。
她想眼前这个女人一定精于谈判,才会那样几个字,便让她当是时觉得哑口无言。
可今天她是有备而来,有些要说的话,不打算带上飞机负重运到大洋彼岸,一定要说完,得偿所愿。
“我在你的男人身上耗费了几年时间。他欠我几年,你拿几十分钟来听我说,即便听的是废话,算是稍作补偿,不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吗?”
温岭话一落,霍之汶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词——荒谬。
饶是如此,她的语调却比此前更为平和:“人是我的。他亏欠的,我可以补偿,我也愿意去做,合情合理。但是温小姐……”
霍之汶停顿了三秒,见对面的温岭依旧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讥笑一声:“你单恋一个人,对方没有回应你,便是亏欠你,这是否有些强词夺理?”
“你对谁付出,是你自己的事情,别人回应你,是你的意外之喜,不回应你,更是别人的自由。”
“每个被人爱的人都要去回报对方,恐怕世界上有更多人已经过劳死。”
霍之汶的话很长,温岭有些意外,她原以为霍之汶会不屑于同她多谈。
这一番话敲在耳畔,霍之汶扫在温岭眉眼间的目光这才凌厉起来。
霍之汶没有笑她无,这是温岭唯一觉得欣慰的事情。
温岭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视线回视过去。
对上霍之汶那双汪成深潭的双眸,希望自己不是在画蛇添足。
“说得对。”她拖长了尾音改口,“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爱而不得,继续执着,不过是作践自己。这些年,我也贱够了。”
“我既然求回报,自然没办法不见收益却长久投资。”
她眉间笼上一层释怀的颜色:“我今天约你来,是想最后确认一件事情。”
温岭的视线扫过霍之汶光洁的不见任何戒环的手指,此刻嗓音沉了下来:“冒昧问霍小姐,你和蔚蓝航空的少爷,有多密切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