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诱他们劫掠,并设伏兵见机行事,因之杀贼数百人。又派遣会缝纫的贫民,为贼作衣,用绛缕缝在衣襟上作标记,贼出入市里的,官兵便加以捕捉。贼众因此惊骇走散。都称道虞诩之神明。虞诩升怀县县令。后来羌入侵武都,邓太后因虞诩有将帅的谋略,升为武都太守,在嘉德殿召见,赏赐很多。羌于是率众数千,于陈仓、崤谷间拦阻虞诩。虞诩马上停军不进,扬言上书请兵,等援兵到了再前进。羌知道了,分兵抢劫他县,虞诩因羌兵分散,日夜进发,加倍前行百余里。使吏士各作两灶,一天增加一倍,羌不敢追逼。有人问“:孙膑减灶你增灶,兵法日行不过三十里,以防不测,你现在一日行二百里,为什么呢?”虞诩说:“虏兵多,我兵少。走慢了,就容易被追上,快走,虏就料不到了。虏看见我的灶天天增加,定说是郡兵来接我了。人多行速,虏不敢追我。
孙膑装着自己弱,我今装着自己强,是情势不同的缘故。”到达郡里,兵不满三千,而羌兵一万多,围攻赤亭数十天。虞诩命令军中,强弩不发,只悄悄发射些小弩。羌以为矢力弱,不能达到,于是集中兵力急攻。虞诩使二十强弩共射一人,射无不中,羌兵大为震惊,撤退。虞诩因此出城追击,杀伤很多。
第二天,率全军从东郭门出,北郭门入,更换衣服,回转几周。羌人不知虞诩有多少兵力,更加恐惧。虞诩算准了羌贼会退,于是暗暗地派五百余人于浅水处埋伏,等候羌贼逃走。羌贼真的大奔,突然袭击,大破之,斩获很多。贼因此败散,南入益州。于是虞诩观察地势,筑营壁一百八十所,招还逃亡百姓,赈济贫民,郡里安宁了。从前运输困难,舟车不通。驴马驮运,五石货仅能运到一石。虞诩自己率领官兵,察看川谷,自沮至下辩,数十里中,劈石剪木,开通运粮船道,雇取劳工,按人给以报酬,于是水运通利,每年节省四千余万。虞诩到郡初期,才万户。经过收拾荒乱,招还流散的百姓,两三年间,就增加到四万余户。盐米多且便宜,十倍于前。因犯法免官。
永建元年(126),代陈禅为司隶校尉。数月内,奏劾太傅冯石、太尉刘熹、中常侍程璜、陈秉、孟生、李闰等,百官嫉恨他,名为苛刻。三公劾奏虞诩盛夏拘捕无辜,为吏人祸患。虞诩上书申诉说:“法禁是社会的堤防,刑罚是人的鞭策。现在州推郡,郡推县,彼此推卸,百姓埋怨,以苟且容忍为贤,尽忠为愚。我所举发,赃罪有的是,二府害怕我上奏,就诬害我。我将如史鱼一样死去,以尸谏劝啊。”顺帝看了他的奏章,免却了陶敦司空的职务。当时中常侍张防滥用权势,收受贿赂。虞诩依法追究,但往往遭到扣压,不得上报。虞诩愤慨之至。于是捆绑自己去见廷尉,上奏说:“从前孝安皇帝任用樊丰,扰乱正统,几乎亡国。现在张防又弄权势,国家祸乱又来了,我不能与张防在一起,自己捆绑前来,不要使我走杨震的路。”奏上,张防在帝前流涕申诉,虞诩以罪去左校服劳役。张防非要害死他不可,两天之内,传讯四次。狱吏劝虞诩自杀,虞诩说:“宁愿处死,使远近都知道。”宦官孙程、张贤等知道虞诩因公获罪,就相继上奏请求皇上接见他们。孙程说:“皇上开始与臣等相处时,常恨奸臣,知道奸臣害国。如今做了皇帝,自己又这样做起来,怎么与先帝区别呢?司隶校尉虞诩为您尽忠,被拘系,常侍张防赃罪确凿,反而陷害忠良。现在客星守羽林,占得宫中有奸臣。应该赶快收捕张防送狱,以防天变。下诏释放虞诩,归还他的印绶。”这时,张防站在帝后,孙程怒斥张防道:“奸臣张防,为什么不下殿!”张防不得已,跑入东厢。孙程说:“皇上赶快收捕张防,不要让他向阿母求情。”帝问各尚书,尚书贾朗一向与张防相好,证明虞诩有罪。帝有些怀疑,对孙程说:“暂时出去,我还要考虑考虑。”于是虞诩子虞凯与学生百余人,举着旗帜,等来中常侍高梵的车子,叩头流血,申诉虞诩的冤枉。高梵于是向皇上说了,张防以罪流放边疆,贾朗等六人或处死,或罢黜,当天释放了虞诩。孙程又上书说虞诩有功,言词慷慨,帝明白过来,便征拜虞诩为议郎。数日,升尚书仆射。这时,长吏、二千石使百姓犯罪的用钱赎买,叫做“义钱”假说替贫民储蓄,守令却借此贪污。
虞诩上疏说:“元年(126)以来,穷苦百姓公开揭发收受百万以上的长吏,为这争议不休,谪罚吏人数千万,而三公、刺史很少举报。不久,永平、章和年间,州郡用走卒钱贷给贫民,司空查劾处理,州及郡县皆以罪罢黜。现在应该遵照从前的典章制度,废除一切权宜的办法。”诏书批准了虞诩的报告。严厉批评了州郡。谪罚输赎从此禁止了。先前,宁阳主簿至朝廷,申诉其县令枉法,积压六七年不理。主簿上书说:“臣为陛下的儿子,陛下是臣的父亲。臣的奏章百上,终不理睬,臣难道可以至匈奴单于处告怨吗?”帝大怒,拿了奏章给尚书看,尚书判为大逆不道。虞诩驳辩说“:主簿所告发,是君父所怨恨。百上不达,是有司的错误。愚蠢之人,不足多诛。”帝采纳了虞诩的话,打一顿屁股了事。虞诩因此对各尚书说:“小人有怨,不远千里,断发刻肌,下定决心到朝廷告状,你们不理,难道合于臣子之义吗?你们与那些贪官污吏有什么亲,与怨人有什么仇呢?”听了的汗颜无地。虞诩又上言“:尚书郎是要职,做官的阶梯,现在有的一郡七八人,有的一州无人,应使之均平,以满足天下之望。”虞诩的不少奏议,多见采纳。虞诩好揭发坏人,从不回避。多次因此得罪了权戚。曾经遭到九次斥责,三次法办,而刚正的性格,到老不屈。
永元初,升尚书令,因公事免官。朝廷想念他忠诚,再次征召,正好死去。临终,对子虞恭说“:我为朝廷办事,正直无私,自己凡事无愧于心。后悔的是做朝歌长时杀贼数百人,里面哪能没有冤枉的,从此二十余年,家里没有增加一口人,这是获罪于天的缘故啊!”虞恭有美才,官至上党太守。
傅燮传,傅燮字南容,北地郡灵州县人。本字幼起,羡慕南容读诗经:“白王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至于三次反复,要求自己言行谨慎,于是把“幼起”改为南容。身长八尺,容貌魁梧。年少时从太尉刘宽学习,两次举孝廉。听说举他为孝廉的郡将死了,于是弃官服丧。后来任为护军司马,与左中郎将皇甫嵩同讨伐张角。傅燮平常最恶宦官,临行,上疏说:“我听说国家的祸害,不在外部,都发生在内部。所以虞舜继位,首先除掉四凶,然后任用十六相,表明恶人不去,好人就无由进来。现在张角起于赵、魏,黄巾造乱于六州,他们都是发生在内部,然后祸乱漫延四海。,我受命率领部队讨伐他们,初到颍川,战无不胜。黄巾虽然势盛,不足为朝廷担忧。我所担忧的,在于治水不从源头着手治理,以致下流越流越广。皇上仁德宽容,惩治坏人手软。所以宦官玩弄大权,忠臣不能进入左右。真正使张角消灭,黄巾投降,我所忧的更加深了。为什么呢?因为奸邪的人与正直的人,不能共同在一起,这也如同冰块与木炭不可同放在一个器物里面一样。他们知道正人的功劳显著,他们危亡的日子就会到来。于是就会花言巧语,制造虚伪。曾参是个孝子,他的母亲非常相信他。有人告诉他母亲,曾参杀人。
一次,两次,他母亲不信,到了第三次,他母亲也害怕了,越墙而走。市里本来没有老虎,可是三个人说有老虎,就真的有老虎了。这些都说明流言蜚语为祸的严重性。如果不详细考察事情的真假,忠臣像白起一样自杀的事件,也可见之于今天。皇上应当想一想虞舜除去四凶的断然处置,赶快惩罚那些谗谄奸佞的坏人,这样,好人就会来到皇上的身边,奸凶自会息灭。我听说忠臣侍奉君主,如同孝子的奉养父母。儿子奉养父亲,哪里不会全心全意?假使我因此获了钅夫钺的处决,皇上能够少许采纳我几句话,也是国家的福泽啊!”书奏,宦官赵忠看了极为忿恶。等张角被破,傅燮的功多,应当封爵,赵忠诬陷他,灵帝还记得傅燮的话,因得以不加罪,也终于未封,任命他为安定都尉。因病免官。后来授议郎。遇上西羌反叛,边章、韩遂在陇右作乱,向百姓要钱要人,没完没了。司徒崔烈认为应当放弃凉州。诏会公卿百官讨论,崔烈坚持自己的意见。傅燮厉声说:“杀了司徒,天下乃安。”尚书郎杨赞上奏说傅燮在朝廷侮辱大臣。灵帝因此问傅燮。傅燮回答说“:从前冒顿是大叛逆,樊哙为上将,请带十万之众,横行匈奴中。激愤至极,想奋发有为,没有失人臣的节概,只是看他的计策能行与不行罢了,季布还说:“樊哙可杀。”现在凉州是天下的要冲,国家的屏藩。
高祖初兴时,使卿商为陇西都尉,别定北地。武帝开辟疆土,设置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断了匈奴的右臂。现在官吏不和,使一州叛逆,海内因此骚动,皇上卧不安寝。崔烈身为宰相,不想为国家平息叛逆的办法,竟想割弃一方万里的土地,我怀疑这个主意。假使胡虏得了这块地方,兵士强劲,武器精良,因此作乱,这是天下的大患,国家的深忧啊!如果说崔烈不知道,那是极大的愚蠢;知道而故意这么说,是不忠。”灵帝采纳了傅燮的意见。由是朝廷推重傅燮的方正不阿,公卿出缺,为大家所属望。不久,赵忠为车骑将军,诏令赵忠论讨伐黄巾的功劳,执金吾甄举等对赵忠说“:傅南容前在东军,有功劳却没有封侯,天下人都大失所望。现在将军亲当重任,应该推进贤人,申理冤屈,以符合大家的心意。”赵忠采纳了他的话。派他的弟弟城门校尉赵延表达他的向往之意。赵延对傅燮说“:南容少许答理答理我常侍,万户侯是不够你得的呀!”傅燮正色拒绝说:“一个人得志与不得志,这是命运决定的;有功不论赏,这是时代造成的。我傅燮难道还想私人的赏赐吗?”赵忠更加怀恨,然而他的名气太大了,不敢害他。还有不少有权有势的,也多嫉妒他,所以不得留在朝廷,出为汉阳太守。起先,郡将范津有知人之明,举傅燮为孝廉。后来范津任汉阳太守,傅燮去,范津与他办理移交手续,合符验证就走了,乡里邦国以他们为荣。
范津字文渊,南阳人。傅燮善于怜惜人,反叛的羌人感于他的恩情教化,都来投降归附。他大大地垦土屯田,设四十多营安置他们。这时刺史耿鄙委任治中程球,程球为他谋取私利与奸人来往,兵士恨了他。
中平四年(187),耿鄙率领六郡兵征讨金成贼王国、韩遂等人。傅燮知道耿鄙失信于众,一定要失败。劝谏说:“使君为政的时间不长,百姓不知教化。孔子说:‘不先教人而使之作战,这是叫做丢弃他们。’现在率领没有受过训练的人,越过大陇的险阻。会十举十危,贼听到大军会到,一定万众一心。边兵很勇敢,不易抵挡;刚刚组织的部队,上下官兵之间,还不和谐,万一发生内变,那时虽然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令军队休养一段时间,整顿纪律,严明赏罚。贼得知我军松懈,一定认为我军怯懦,他们内部争权夺利,肯定分崩离析。然后率领受了训练的部队,讨伐分崩离析的贼,可以坐着等待胜利的到来。现在不求万无一失而走必然失败的路,我为使君所不取。”耿鄙不听。部队行到狄道,果然有反叛的,先杀了程球,再杀耿鄙。贼于是包围了汉阳,城中兵少,又没有粮食,傅燮仍然坚守。这时,北地胡骑兵数千,跟贼进攻汉阳郡,都久怀抱傅燮的恩德,大家在城外叩头,请求送傅燮回乡里。他的儿子傅干才十三岁,从父亲住在官舍。晓得他父亲性情刚正,大义凛然,恐怕不会屈志而免于一死,劝他父亲说:“国家昏乱,使大人不容于朝廷。现在天下已经反叛,您的部队不够自守,乡里羌胡,从前受了您的恩德,他们要您弃郡回乡,希望您答应他们。回到乡里,统率训练那些起义的羌胡,遇上有贤德的人,辅导他,拯救天下。”话还未说完,傅燮很激动地叹了一口气,叫傅干的小名说:“别成,你知道我一定会死吗?左传上说:‘圣达节,次守节。’大抵要做到通达事理,不拘成格自然合节,那是不易的,守节是可以做到的。且商纣暴虐,伯夷尚且不食周粟而死,孔子说他是古时的贤人。现在朝廷不比商纣更坏,我的德行难道能超过伯夷?世乱不能养浩然的正气。平时拿了国家的俸禄,遇到战乱,又想逃跑呀!我能走到哪里去?一定死在这里。你有才干,勉之!勉之!主簿杨会,是我的程婴,你可以信赖他。”傅干哽咽不能再说,左右的人都泪流不止。王国使先酒泉太守黄衍劝傅燮说:“成败的局势,已经了如指掌。先起兵,上有霸王的伟业,下成伊尹、吕尚的功勋。天下不再是汉朝的天下了,府君有没有为我们老师的意思呢?”傅燮按剑大骂黄衍说“:你曾经是拿着天子符节的臣子,反为贼说话吗?”就指挥左右进兵,战死。谥叫壮节侯。傅干有名气,官至扶风太守。
盖勋传,盖勋字元固,敦煌郡广至县人。家庭世世代代为二千石。开始被推举为孝廉,任汉阳长史。这时,武威太守倚恃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贪污横暴,无所顾忌,从事武都苏正和查办他的罪恶。凉州刺史梁鹄害怕贵戚,想杀了苏正和以免掉武威太守的罪责,向盖勋征求意见。盖勋平日与苏正和有仇,有人劝盖勋可因此报复他。盖勋说“:不行。因事杀害好人,不忠;乘别人在危难的时候,打击他,不仁。”于是劝谏梁鹄说:“系食鹰鸢原来是想得到鸷,现在得鸷而烹杀它,还有什么用呢!”梁鹄采纳了他的话。苏正和高兴自己免于被杀,跑到盖勋那里感谢他。盖勋不接见,说:“我是为梁使君献谋,不是为苏正和呢。”还是和过去一样恨苏正和。
中平元年(184),北地羌胡与边章等侵犯陇右,刺史左昌因战争的机会割截数千万。盖勋强谏,左昌发怒,于是使盖勋另外驻扎在阿阳,抵拒贼的精锐部队,想借军事加罪他。盖勋却多有战功。边章等人攻金城,杀了郡守陈懿,盖勋劝左昌救援他。左昌不听。边章等人因此进而围左昌于冀地,左昌害怕了,叫盖勋去。盖勋起先与从事辛曾、孔常都驻扎阿阳,等到左昌的紧急军书到达,辛曾、孔常迟疑不肯去。盖勋怒说“:从前庄贾监司马穰苴军,因为没有按期到,穰直按军法行事,把他杀了。现在的从事,难道比古时候的监军还贵重吗?”辛曾等人害怕,只得听盖勋的。盖勋马上统兵救左昌。到冀地,责备边章等人有背叛之罪。都说“:左使军如果早听了您的话,带兵讨伐我,庶几还可自己改邪归正,现在罪过太重了,不能投降啊!”于是撤去包围走了。左昌因割截获罪被召,以扶风宋枭代替他。宋枭苦于边境地区外族的侵犯与叛变,对盖勋说:“凉州因为文化落后,少了学者,所以屡屡反抗暴乱。现在想多写些孝经,使家家户户学习,这样或可使人知道礼义。”盖勋劝谏说“:从前太公封于齐,崔杼杀了齐庄公,伯禽封在鲁国,庆父袭杀鲁泯公。这两国难道还少了学者吗?现在不急求平难的办法,做这类不切实际的事情,既能结怨一州,又可为朝廷笑话,我不知道这是个好主意。”宋枭不听他的,上奏朝廷施行,果然不出盖勋说的,遭到诏书责问,因虚慢获罪被召。这时,叛羌包围了护羌校尉夏育,盖勋与州郡联合出兵援救夏育,到狐。。,被羌兵打败。盖勋收集败兵百多人为鱼丽之阵,先编后伍,伍承弥缝。羌人精锐的骑兵两面夹攻,士卒死的很多。盖勋三处受伤,坚守不动,指着木标说:“在这里杀死我。”句就种羌滇吾,平日受了盖勋的恩情,于是用兵器拦着众人说:“盖长史是个贤人,你们杀他叫做欺天。”盖勋抬起头来骂说:“死反虏,你知道什么?快来杀我!”众兵你看我,我看你,惊呆了。
滇吾跳下马来,要盖勋上马,盖勋不肯上,被贼兵捉了。羌戎佩服盖勋大义凛然。勇冠三军,不敢加害他,送回汉阳。后来刺史杨雍上表荐盖勋兼任汉阳太守。当时闹饥荒,人食人,盖勋调拨粮食救荒,先把自己的粮食拿出来作表率,救活饥民一千多人。后来去官,征授讨虏校尉。灵帝召见,问曰:“天下为什么如此叛乱?”盖勋说“:宦官子弟造成的。”这时,宦官上军校尉蹇硕在旁,灵帝回头转向蹇硕,蹇硕害怕,不知怎么说好,因此恨了盖勋。灵帝又对盖勋说“:我已经把部队集中在平乐观,把内藏的财物多拿出一些来,发给士卒,怎么样?”盖勋说:“我听说‘先王明德不示兵’。现在敌寇在远方,在近处摆阵,这不足以表现国家的果敢和决心,白白地滥用兵力罢了。”灵帝说“:很好。可惜见到你太晚了一点。我的臣子们从来就没有说过这类话啊!”当时盖勋与宗正刘虞、佐军校尉袁绍同统皇帝的警卫部队。盖勋对刘虞、袁绍说“:我屡见皇上,皇上很聪明,只是被左右所蒙蔽而已。如果大家合力诛杀宦官,然后征召选拔英俊人才,兴复汉朝,功成身退,难道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吗?”刘虞、袁绍平日也商量过这件事,因此互相联络,还未来得及发动,司隶校尉张温举荐盖勋任京兆尹。灵帝还想接见他,蹇硕等人害怕盖勋,都劝帝批准张温的奏书,于是盖勋任京兆尹。当时,长安令杨党,父亲是中常侍,仗着父亲的权势,贪污、胡作非为,盖勋查实杨党贪赃千多万。贵戚都为他说情,盖勋不听,将全部事实上奏了皇上,并且牵涉到杨党的父亲,诏令严办,盖勋威震京师。当时小黄门京兆高望为尚药监,被皇太子宠爱,太子因蹇硕之托要盖勋举高望的儿子高进为孝廉,盖勋不答应。有人说:“皇太子是副主,是皇位的继承人,高望是皇太子所喜欢的人,蹇硕又是帝的宠臣,你却不肯干这件好事,俗话说‘三怨成府’,三怨聚积在一起,你不怕吗?”盖勋说“:选举贤能的人为孝廉是报效国家,不是贤能的人,就是不举,死了也不后悔!”盖勋虽在地方上作官,有军国密事,灵帝常手诏问他。屡加赏赐,非常亲信他,朝廷里别的臣子都比不上。
灵帝逝世,董卓废少帝,杀何太后,盖勋与董卓书说:“从前伊尹放逐太甲,三年之后迎太甲复位;霍光迎立昌邑王刘质,因为刘质淫乱就把他废了,另立宣帝。这都不是用经常的手段立功。说起来,犹可寒心。你是小丑,为什么终于这样干?祝贺你啊,哀吊的人已经进入你的房子了,不值得小心吗?”董卓接了信,思想上很怕他。征盖勋任议郎。这时左将军皇甫嵩精兵三万驻扎扶风,盖勋秘密地与他谋划,准备讨伐董卓。正值皇甫嵩也被征召,盖勋认为自己的部队太弱,不能独立行动,于是与皇甫嵩一同回京师。自公卿以下百官,对董卓没有不卑躬屈膝的,只有盖勋长揖而已,与之抗礼,看了的,吓得脸色都变白了。董卓问司徒王允说“:想得到一位能干的司隶校尉,哪个可以胜任?”王允说:“只有盖京兆。”董卓说:“这个人明智有余,但是不可充任这种机要的职务。”于是派他为越骑校尉。董卓又不想使他长期统率朝廷的警卫部队,再派他为颍川太守。还未到郡,征召他回京师。这时,河南尹朱亻隽为董卓谋划军事。董卓斥责朱亻隽说:“我百战百胜,一心主事。你不要胡说,连我的刀也会弄脏的。”盖勋说“:从前武丁那样精明的皇帝,还求别人谏诤,对傅说说‘:启乃心,沃朕心。’就是说要拿你心中所有的,来浇灌我心。用你的所见,教我的所不知。何况像你这样的人,而想堵塞别人的口吗?”董卓说“:开玩笑的。”盖勋说:“没有听说怒骂可以说是开玩笑。”董卓于是向朱亻隽表示歉意。
盖勋虽然强直不屈,内心恨董卓,不得意,疽发背死。年五十一。遗嘱不接受董卓的送丧礼物。董卓想表面装着宽容大度,上表请赐东园秘器车马束帛,作为助生送死之礼。葬于安陵。儿子盖顺,官至永阳太守。
臧洪传,臧洪字子源,广陵郡射阳县人。父亲臧旻,有才干。
熹平元年(172),会稽妖贼许昭起兵句章,自称“大将军”立他的父亲许生为越王,攻破城邑,有好几万人。朝廷任命臧。。为扬州刺史。臧旻率领丹阳太守陈夤打败了许昭。许昭还是把部队集合起来,危害老百姓。臧旻等进兵征讨,连战三年,才将许昭平定,抓获许昭父子,杀了几千人。臧旻升为使匈奴中郎将。臧洪年十五,因为父亲对国家有功劳,任命为董子郎,在太学里有名气。他体貌魁梧与平常人不一样。举为孝廉,补郎丘长。中平末年,辞官回家,太守张超请他为功曹。这时董卓弑帝,想夺取汉家天下。臧洪说张超说:“太守世代受恩朝廷,兄弟都任大郡,现在王室危在旦夕,贼臣虎视眈眈,这真是忠心为国的人效命的时候。现在郡境还完整无缺,百姓富足,如果战鼓一响,可以集合二万人,率领他们诛除国贼,为天下高举义旗,不是很好吗?”张超赞同他的意见,并且与臧洪西去陈留,和哥哥张邈商量。张邈先对张超说“:听说你当太守,,把政务交给臧洪,臧洪是怎样一个人呀!”张超说:“臧洪是海内的一个奇人,才略智谋比我还强呢。”张邈立即与臧洪谈话,大为赞赏。使臧洪去见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亻由,都彼此引为知己。
张邈原来本有谋约,张超到了,就决定下来了,于是与各牧守大会于酸枣。设坛场,准备订盟,却互相辞让起来,谁也不敢先登,大家都推臧洪。臧洪于是提起衣服升坛,歃血而盟说“:汉朝不幸,朝廷纲纪混乱,贼臣董卓,趁机为害,灾祸落在皇帝身上,毒流百姓。最可怕的是汉朝灭亡,国家败坏。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亻由、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广陵太守张超等,集合义兵,共赴国难。凡我同盟的人,齐心戮力,以尽臣子的忠节,杀头就杀头,绝无二心。如有违背盟誓,使他一命归天,绝子断孙。皇天后土,祖宗神灵,实所共鉴。”臧洪词气激昂,听了的无不为之奋起。自此之后,各家军队心怀迟疑,没有敢于先行的,致使军粮不足,兵众分崩离析。这时,讨虏校尉公孙瓒与大司马刘虞闹意见,张超派臧洪去找刘虞,共同商讨讨贼计划,走到河间,遇上幽、冀发生战事,道路不通,因此去了袁绍那里。袁绍见了臧洪,佩服他的才华,与臧洪结为朋友,让臧洪代理青州刺史。前刺史焦和,好虚名,是个说空话的能手。这时黄巾贼处处流窜,青州老百姓富有,军队、器械多。焦和想与各同盟去京师,还未动身,黄巾贼已经来了,攻破城邑,屠杀百姓。焦和不懂军事,只是把女巫祝史请到府里,求神降福。又怕黄巾贼乘冰冻时期过河,命令作许多陷冰丸,在河里。他的部众因此溃散,焦和也病死。臧洪收集抚慰离散的部众,百姓才得平安。在事二年,袁绍害怕他能干,调他为东郡太守,都东武阳。这时,曹操在雍丘包围了张超,形势非常危险。张超对军吏说:“今天的事,只有臧洪一定来救我。”有人说:“袁绍与曹操正相好,臧洪是袁绍的人,恐怕臧洪不会远来,失福而取祸。”张超说:“子源天下义士,终究不会背离他的本志的。可能被强力挟制,没有办法啊!”臧洪开始听说张超被围,赤脚号哭,并整兵待发,准备救援张超。认为自己的兵力太弱,向袁绍请兵,袁绍不给,张超的守城被攻破,张超的全族人被杀尽。臧洪因此怨恨袁绍,断绝关系,不与他往来。袁绍派兵包围臧洪,经年不能攻下,袁绍使臧洪同县人陈琳写信晓谕臧洪,说明祸福,用私人的恩情和国家大义相责。臧洪回答说:别后相思,常常发于寤寐之中。我们相距不远,而各人所走的道路不同,郁郁情怀,哪能用一二句话说得完呢!前些日子,承你不弃,频频来信,叙述祸福得失,公谊私情,最为亲切。
你这样有才华的人,博通经典,难道会暗于大道,不了解我的志趣吗?因此,我就没有给你回信,也想你远揣我心,大体上了解我的性格。最近又接到你的手书,援引纷纷,虽不想作答复,而你说得恳切,不应鲁莽不理。我是个小人,本来就没有大志,因服役在外,蒙袁公相识,恩义深,情分厚,得以窃据大州,谁愿意今天自己回去接受屠戮呢?每登城阅兵,看了袁公的旗鼓,遥望袁公的帐幄,而故人的反复周旋,更为之激动不已,持弦促矢,不觉泪流满面!为什么呢?我自己认为辅佐袁公,没有后悔的地方,袁公待我,也大大地超过对待与我同辈的人。最初受任,都是志在国家大事:扫清外寇叛逆,共同拥护王室。谁知本州被侵,郡将陷入困境,我向袁公请求增兵,竟然遭到拒绝,辞行被拘。使我的老领导因此族灭。我这样一个小小的私心,也没有获得同情,难道可以恢复交友之道,严重地亏损我的忠孝之名吗?所以我含着悲痛挥戈,拭干眼泪与他诀别。如果袁公稍许有点忠恕之情,来的侧席接待,走的克己自责,那我就高季扎逃位之志,今天这个仗就不打了。从前张景明登坛歃血为盟,拿着书信往来奔走,终于使韩馥让印,袁公得了冀州。后来张景明只因拜章朝主,赐爵获传,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遭到夷灭。吕奉先讨伐董卓来求袁公,请兵不给,告辞回洛阳,有什么罪?而袁公竟派兵斫杀。刘子璜受命出使,超过了时间,请求辞去使命,不获批准,畏君怀亲,因用诈求归,可以说是有志于忠孝,无损于霸道,也被杀害,不见减免。
希图进升的加官,违反了他意旨的被杀,这是袁公之利,不是游士的愿望。所以以前人为鉴戒,死守穷城,也不过是君子逃亡,不去敌国而已。足下见到包围很久了,没有解围,救兵未到,有感到婚姻的情义,推及平生友谊,认为屈节而生,比守义而死好。从前晏子不为崔杼白刃加颈而降志屈服,南史氏不因太史尽死而曲笔求生。所以身传图象,名垂后世。何况我据金城之牢固,使百姓军士之勇力,分三年的积蓄作一年之用,匡救困倦,补足缺乏,取悦天下,还用什么筑室反耕呀!但怕秋风一起,尘土飞扬,伯皀驱马南向,张扬、飞燕合力作乱,北方边境警报时传,手足之臣将请归自救。所以袁公应于此时以同辈相鉴戒,卷起旗子退师,怒发得太久了,把威风暴露于我的城下,是不大合适的。足下讥刺我依靠黑山以为救援,为什么不念黄巾的合纵呢?从前高祖收彭越于钜野,光武创基业于绿林,终能或受命于天,或中兴帝业。
如果可以辅佐君主兴隆王化,那有什么关系呢!何况我亲奉玺书,与他从事!别了孔璋,足下邀利于境外,臧洪投命于君亲;你托身袁绍,我名记长安。你说我身死名灭,我也笑你生死无闻。本同末离,努力努力,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袁绍看了臧洪的回信,晓得他没有投降的意思,于是增兵急攻。城里粮食没有了,外面又无救兵,臧洪自己估计不免于死,叫吏士说:“袁绍无道,图谋不轨,又不援救我臧洪的郡将,我在大义上,不得不死。想你们本来没事,白白地遭此祸,可以在城未破之先,率领你们的妻子儿女出城。”将吏都哭泣着说“:您与袁氏,原来没有怨隙,为了郡将,以致如此危困,我们何忍丢开您走呢!”开始还挖老鼠吃,煮筋角吃,后来什么也没得吃的了,主簿开发内厨拿出三斗米来,请为臧洪煮些稀饭,臧洪说:“哪能我一个人独吃呢?”让煮成清粥,叫全体士卒都吃。
又杀了他的爱妾,给兵将吃。兵将都流泪,不能抬头。男女七八十人死在一起,没有一个背叛的。城破,活捉了臧洪。袁绍盛张帷幔,大会诸将见臧洪。说“:臧洪为什么这样不听话!今日服不服?”臧洪怒目圆睁说“:诸袁为汉朝的臣子,四世五公,受恩深重,现在朝廷衰弱,没有扶危辅助之意,反而因缘时会,意图趁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多杀忠良之士,树立自己的奸威。我亲眼看见将军呼张陈留为兄,那么,我的府君张超也应当称弟,不能同心协力,为国家除害,而是拥有兵众,旁观别人斩尽杀绝。可惜我的兵力不行,不能为张府君报仇,什么叫做服啊!”袁绍本爱臧洪,心想只要他屈服了,就赦免了。看了他说话激切,知道他终不会为他所用,于是命令杀了他。臧洪的同县人陈容,年轻当诸生。羡慕臧洪的为人,跟他为东郡丞。在城破之先,臧洪使他去了袁绍那里。臧洪在城破后被擒,大会诸将时,陈容在座,看见臧洪当死,站起来对袁绍说:“将军举大事,想为天下扫除凶暴,但是先行诛杀忠义之士,这难道符合天意?臧洪举兵为了郡将,怎么杀他!”袁绍非常惭愧,使人把陈容牵出去,说:“你不是臧洪一伙,白白地这样为啥?”陈容回头说:“仁义难道有一个固定的地方?行仁义,就是君子;不行仁义,就是小人。今天宁愿与臧洪同日死,不与你将军同日生啊!”因此也被杀。在坐的人,无不叹息。私语说“:为什么一天杀二烈士!”史官评论说:曹操包围张超于雍丘,臧洪感慨愤激到了极点,想见他赤脚号泣、整顿戎装、请兵救援的情状,真是可怜啊!英雄豪杰所追求的,大抵与守义之士的思想不同吧?至于那些缔谋连衡,互相勾结,心怀诈术以相标榜的,都是惟利害势力所在罢了。
何况偏处一隅的雍丘城已经很危险了,曹操与袁绍正相好之际,臧洪空想借外敌的力量,解救张超的倒悬之急。争恨小故,不胜愤怒的叫做忿愤之师。是不能打胜仗的,兵家所应该防止的。臧洪可说有从前申包胥去秦乞师,哭于秦庭,请秦救楚的节概,但是申包胥是成功的,秦出师帮助楚国打败了吴国,臧洪却没有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