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问句,却也没多少想知道答案的意思。
周岩面色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呃,上个月被他砸坏的东西,我已经重新让人买了一批送去疗养院了,还有被他用药剂污染了的游泳池水,和误、误伤的人,以及……”
男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周岩渐渐消了音。
傅明旭说,“想办法弄个专业点的精神医生进去。”
周岩立刻垮下了脸:“之前的夏医生难道还不够专业吗?可这么多年了,可有见到什么成效?这种病哪里是用药能治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疯人院了……”
周岩心直口快,一下子说出口了之后,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立刻去看男人的表情,好久才歉意地提道,“抱歉,你知道我没有恶意。既然你不放心,那等下个月,想办法向检察院申请保释吧——”
“保释他出来干什么?”
傅明旭拧紧了眉头,声音沉了下去,“让他出来继续杀人放火胡作非为吗!老子没那么心思成天将他拴身上守着!”
周岩翻了个白眼,彻底没话了。
他心理也有点不平衡:现在是你儿子有病,被关进精神病院了还不消停,见天儿折腾里面的病人护工,治吧治不好,接回来了你又怕人再闯祸,那难不成好将他塞回娘肚子里去?
滚球!
可谁叫人家是老板,自己是跑腿的呢,还得腆着脸出谋划策,最后噼里啪啦说了半天,他苦哈哈口水都快说干了,才听到男人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苏茶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啊?啥?”
周岩一愣,半晌才收住话回神,阴阳怪气地咋舌道,“她啊,那女人现在可了不得,真正的山鸡变凤凰了——母凭子贵哪,姓沈的宠她跟宝贝蛋似的,活像是被鬼迷了心窍,听说连跟了他多少年的几位‘姨太太’都不顾了,见天儿跟她腻在一起……”
傅明旭没接话,眉头轻微一皱。
周岩自顾自接着说,“你也是问得巧,北区那块地儿知道吧,沈衡当初花了高价钱盘下的,你当时还说那块地是鸡肋,他吃饱撑着拿来搞开发,结果现在你猜怎么着?”
他故意顿了一下,说书似的吊人胃口,傅明旭冷冷睨他一眼,周岩自讨没趣,摸了摸鼻子,酸溜溜说,“都给那女人拿去糟蹋咯!可怜了那些白花花流出去的银子——”
“怎么说?”傅明旭问。
周岩一耸肩:“还能怎么说?人家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老板娘!”
周岩接着道,“北区那边原本都已经快完工的海景别墅,为了讨她欢心,姓沈的硬生生让人给改成了集各种玩乐设施为一体的高档会所——上周日开业的‘锦拿’娱乐-城,媒体炒得热火朝天,剪彩那天名流云集,虽说忙着照看儿子,可你该不会连新闻都不看了吧大老板?”
傅明旭还真就没看。
别说一座娱乐-城剪彩,打从傅尧被强行送进疗养院的那天起,在里面天天闹事,傅明旭的日子都没一天安宁过,连自己手上的繁杂公事都忙不过来了,哪来有心思管那些闲事儿?
周岩见他那表情,觉得跟了这样个老板,自己今后饭碗堪忧。
他恨恨地说了结语:“我还真是眼拙,以为那女人怂头怂脑,却想不到人家还有这种本事,再等几个月她肚里孩子落地,指不定人家还真的一跃成沈太太了呢——”
傅明旭面色显得阴沉寒戾。
这真是一种很难说明白的滋味儿:
苏茶是他亲手栽培的,原本该成为他手中最听话的棋子,就算被放弃也毫不可惜,因为她这样脑袋空空的花瓶美人,他随手还可以找无数个——可现在这支花瓶却狠狠砸了他个当头响,转身就另攀高枝,他心里当然不舒服。
尤其是,自己儿子还对这女人恋恋不忘。
“你说,苏茶成了‘锦拿’娱乐-城的老板娘?”傅明旭问。
周岩:“该不该叫老板娘我也不清楚,反正数钱的是她,做事嘛,下面人献殷勤多得是。”
“找几个人过去玩玩。”
“什么?”周岩问。
傅明旭站起来,看了眼手表,面无表情道,“阿尧不是狐朋狗友众多吗,既然有这样的好场所,就让他们抽时间去好好玩儿个够——钱我出。”
说完便转身上楼。
周岩沉默在原地,背脊一凉。
这不是摆明了要人去闹事嘛!这心肝儿黑的,跟在墨汁儿里滚过似的。
傅尧从前是个花钱的大爷,养了一大帮子的“好兄弟”,其中真交情的有,譬如白烬之流,酒肉朋友也多得是,但都是干实事儿的。
现在傅尧被关进精神病院了,外人那是不知道内情,可这些个“兄弟”们却倍儿清:
就是那个提裤不认人的小婊砸害的呗!
我尧哥说了,杀人的是那小狠人精!
我尧哥被她害的可惨!
我们绝对不能让那小妖精日子好过!
啧,早就已经摩拳擦掌了。
兄弟们如此卖命,要替他讨回公道,而身在疗养院接受心灵洗涤的尧哥,他当然……连个屁都不知道的。
“阿嚏!阿嚏阿嚏!”
疗养院宽阔的室内广场上,傅尧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捂紧了身上的病号服,皱紧眉头骂咧,“日了狗了,昨晚那王八蛋多半又用老子的身体去干了坏事,都搞成重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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