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也过来了。
隋歌紧张的心情格外复杂,就要看见那个男人了,还有景千的父亲,万一景父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景千也挺紧张的,尽管姥爷和爷爷都看好隋歌这丫头,保不齐他爸逮着隋歌是个杀人犯死咬,他知道他爸颇有景老爷子年轻时候的风范,几乎就是踩着景老爷子的脚印过来的,一踩一个准!
当初景老爷子反对景盛娶薄欢的时候,不就逮着薄欢智商问题不放吗,张口闭口就不离‘你娶媳妇是伺候你还是你当菩萨伺候着’、‘这智商你娶回来想笑话谁啊,哈哈哈’……
景千出神地想着,要是他爸开口会不会来一句‘这杀人犯你娶回来想杀谁啊,哈哈哈’,唇角不自觉得扯开没有笑意的弧度。
果然到了严冬腊月,够冷。
小叔一家先到。其实在景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景盛就该过来看老人家,碍于隋歌的原因,便等到景荣回来正好一家人吃饭再过来。
薄欢跟在景盛身边,口齿清晰地跟每个人打完招呼,看见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的隋歌时跳蹦过去,“大侄女,我听小叔叔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吗?”
隋歌没出声,愣愣地望着景盛,清俊的脸庞上那颗不大的暗蓝色小痣格外显眼,一如当年!
景盛也知道隋歌在看他,景千也知道,景母也知道,就连不知情的景老爷子也发现了。
“呐,这是小叔叔,”薄欢指着景盛跟隋歌解释,满脸纯真的笑,“大侄女还没见过吧?”
说完就跑去景盛那边,从他兜里掏出几根糖果,一起比较后选了个可爱的大白兔,她最喜欢的口味。
薄欢跑过去将糖递给隋歌,就跟小朋友找伙伴似的,看见喜欢的就会给糖,看见不喜欢的就冷着脸不搭理,没有大人见的虚伪,不喜欢也强颜欢笑。
隋歌没接糖,就死死地盯着景盛。
“这不是婶喜欢的吗?”景千出声打破尴尬的安静,他揽着隋歌顺手接过糖果,三两下扒了糖衣将糖纸塞进薄欢兜里,一口含着糖咧嘴笑。
“那是大侄女的!”薄欢委屈地嘟嘴,正要说什么却被景盛给捞到身旁。
景盛默默地将薄欢兜里的糖纸掏出来放自己另一只口袋里,转移了话题。“大哥现在下飞机了吗?”
“下了,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接话的无疑是景千。
景母招呼大伙坐下,让佣人端了果盘和糕点上来。
景盛和景老爷子聊了几句后边和景千聊上了,毕竟景盛和景千话题多而且没有隔阂,只是眼下聊了几句后就发现隋歌视线来回打量着他们。
景千简短的结束了谈话,剥了个金钱橘递到旁边女人的嘴边,趁机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句,“楼上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收回视线,隋歌张口将小橘子吃进去,小口小口咀嚼着汁水甜美的橘瓣。明白景千的担心,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除去愤怒与不甘甚至还有害怕,可能是当年的害怕延续到如今。
厅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景母心中清楚缘由。
所幸没多久就听人进来说景荣回来了,从一个气氛诡异的环境过度到另一个诡异的气氛下。
景荣年底都很忙,早些天就听人跟他说恭喜,他大舅子更是直接一通电话恭喜他当要爷爷……重点是他儿子什么德性他不清楚,不到三十五岁能安定?景荣只当那些人是开玩笑继续办着公事,直到现在看见大厅里陌生女人。
景荣按家里规矩和家人打完招呼后视线落在隋歌身上。她紧张地开口喊了声‘景叔叔好’。景荣点头应了下,朝儿子望去。
“我媳妇儿,隋歌。”景千这几天对外几乎都是这个解释了,说起来底气足声音洪亮,活像是以前上学分班第一天的自我介绍时的口吻,多自然而然不带委屈的。
嗬,他才离开几天这家里就多了个儿媳妇哈!景荣对儿子笑了笑没出声。他现在一身风尘,景母走过去替他脱了外面的大衣,很轻地说了句:“你儿子好不容易想定下来了,小姑娘人挺好的。”
景荣挑眉看了眼景千身边的小姑娘,“你喜欢?”仔细一打量,那瘦削的模样裹在羽绒服还空空荡荡的,遂在景母耳畔加了句,“儿子什么时候喜欢未成年了?”
景母瞪了眼景荣,转身朝大伙儿道,“去餐厅吧,先吃饭。”
景千发现隋歌掌心都是汗,揉了揉之后还是出汗,便将她衣服拉链拉开了点,“要是感觉冷了,记得拉上。”
景荣朝那边两人瞟去,冷了穿衣服热了脱衣服这事还要自家儿子伺候着?这女人派头挺大的哈!s市他倒是没听过排的上号的隋家,儿子这么巴结着带回家来的姑娘,有点意思。
毫无悬念这是一场家宴,主角也该是景老爷子,毕竟这几年老爷子头次从b市回s市过年。
尽管坐在桌前,景母时而热络地给她夹菜盛汤,但心上生出的距离感很难融入这样的家庭。隋歌到底是羡慕景千的,家庭美满。
景家人用晚餐没什么过多讲究,就一点食不言。景千纵然是宠着隋歌但也没敢坏了规矩,和媳妇儿用眼神交流就够了,比如隋歌多看一眼某道菜,他就下筷子动手了。
景荣被儿子那女人家的行为激的直想开口,但看他爸都没说什么,愣生生憋住。古话怎么说的,皇上不急太监急?景老爷子都能忍了亲孙子伺候别人,他!先忍着,饭后再说!
景母在望见景荣刻板脸上的别扭,默默地弯起唇角。夹了块排骨给他,挑眉看向儿子和小姑娘,示意景荣也别憋屈了,多好啊这对。
餐后上了水果点心,隋歌捧着杯热水窝在沙发里,紧张地等待景父开口。然,景老爷子先将景荣和景盛叫进了书房,大厅里瞬间只剩下景千一个男人。
“老爷子的规矩,年终大事小事都汇报一下。”开口解释的是景母,“等会儿景千也要被他爸喊过去。”
就在景千被他爸喊去的时候,景盛让景母照看一会儿薄欢,自个儿将隋歌叫到厅外的走廊。
女人跟出去的时候将拉链往上拉好,晚上外面有些冷。
廊道里的灯很是明亮,男人高大的身躯投影在罗马柱上,点了支烟,左手食指和中指间燃着红光。
女人面无表情地仰头望着他眼下的痣,攒拳的双手贴着衣服轻颤。
“隋歌。”景盛抖了下指间烟灰,“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景盛也没指望隋歌会说出原谅的话,这件事谁都没错,无关原谅与否,他猛吸了口烟后道,“以后都是一家人,那些旧事过去了就别念着,好好和景千过日子。”
隋歌轻笑出声,却没有丝毫笑意,语调有些冷漠尖锐。“一家人?景先生说这话难道不觉得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