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他微微一笑,捋过她的鬓发,“傻子,我会等你。”
她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了头去。
他没有碰她,他不会碰她。
靖室绝不能再出一个薄皇后,更绝不能再有一个薄太子了。
他觉得她此刻的姿态可怜又可笑,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他的心头忽然掠过一阵忧惧,他忽然很想问个清楚:“你会给我一辈子么,阿暖?”
她凝视着他,齿缝间迸出一个清晰有力的字:“会。”
他笑了。他转过头去,红烛飘摇,她望着他的背影,清冷,如月色下一只敛翅踯躅的白鹤,没有人能懂他的高傲,也没有人能懂他的孤独。
胸臆间有一种渴望,渴望去拥抱他孤独的影,去告诉他,她不在乎,她全都不在乎了。红烛高烧的大婚的夜里,他怎么能抛她一个人睡?可是她却也知道这是危险的,比庙堂权谋还危险,比外戚专权还危险……
她便这样怔怔地看着灯火一点点暗灭下去,他在床的外侧躺下,低声说:“我累了,早些睡吧。”
她在暗影里呆呆地看着他的背脊挺秀的轮廓,忽然一分分凑上了前去,悄悄地伸手,从后方拥住了他的腰。他的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便感受到她火热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他能闻见她轻渺的呼吸。
方才在炉膛里烧得火热的不死不休的情|欲,正在这红绡帐中渐渐散去。被她拥抱的身躯渐渐变得放松,她的胸怀是安全的,温暖的,令他生出窒息般的眷恋。
他娶了她,她嫁了他。
可是他不能碰她。
他是大靖的天子,她是薄氏的贵女。
他们相爱,却只能相背而卧,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因为自己不能抑制的爱欲,而倾颓了整座江山。
他们的爱情,原来是世上最危险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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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小言在寝阁门口踱着步。
眼看日上三竿了,皇帝和婕妤竟还没有出来。大婚第二日合当早起去长乐宫侍茶,宫婢们端着一应洗漱用物都站了一早晨了,那俩人,还真是……
孙小言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哀叹一声。
不知这男女之事,哪来那么多乐趣?!
“陛下?”突然门开了,他眼尖地跟了上去,顾渊一身素白的内袍,长发未冠,神容疏懒,吩咐道:“婕妤还在眠中,莫要惊了她。”
孙小言笑得意味深长:“昨夜睡得可好?”
顾渊屈指狠狠地敲了他一爆栗,“要你管!”
孙小言委屈地摸着自己的额头哭丧道:“陛下高兴当然好,可是,可是也不能误了去长乐宫请安呀……”
顾渊顿了顿,“朕现在就去。婕妤便不必去了。”
孙小言睁大了眼,不可置信。薄婕妤是新妇,哪有不拜长辈的道理?
顾渊却没有回答他心中的疑问。
阿暖是他的婕妤,不是皇后。
他不能够,将她推到火坑中去。
☆、第39章庙谟运
天子大婚,百官休沐。五日之后,方开始上朝。
这一上朝,立刻便有老臣吴铿上谏本,道皇帝聘薄婕妤用皇后礼,不合祖宗法度,且当今国困民劳,婚典犹大肆铺张,助长天下奢侈之风,恐非幸事。
这边厢话音刚落,那边厢婕妤之父广元侯薄安就站了出来,道婚典确实有逾制之处,他愿自领惩罚。
顾渊扫了一眼薄安,懒懒地道:“他参的是朕,又不是丞相,丞相领什么罚?”
举朝大惊。
孙常侍宣旨,拜丞相薄安为大司马大将军。自此以后,再无人敢参劾广元侯。
顾渊下朝时,将孙小言招来,“那个吴铿,让他去兰台,随仲恒做事。宣周夫子晚上来宣室殿,带上太学的名簿。”
入夜,宣室殿外停下了第二乘华辇,自上款款走出的是许久未曾踏足未央宫的梁太后文氏。
孙小言在门口觑见文太后的车,立刻便入殿通报。顾渊即刻让周衍离去,却来不及,文太后妆容端严,已经迈入了殿中。
周衍连忙跪地请安。
文太后目不斜视地走过,径自坐在了顾渊案边的尊位上,“今晨的朝议,本宫听闻了。”
顾渊欠身道:“母后来得正好,儿臣正与周夫子商议此事。”
“吴铿既弹劾薄安,你便秉公从事,贬了薄安便是;缘何还升了薄安的官?”文太后的话音很慢,语气却咄咄逼人。
顾渊沉默片刻,“是母后让吴铿出头的?”
文太后的脸色白了白,镇定地道:“不错。”
“腐儒。”顾渊冷冷地道。
“你说什么?”文太后骤然抬头。
“朕说他是腐儒!”顾渊腾地站起身来,“黄河断流,是薄家人治理;匈奴来使,是薄家人应对;流民起事,是薄家人戡乱。朕且问你,吴铿那种只会纸上谈兵、指桑骂槐的腐儒,如何去与功名赫赫的薄氏五侯相比?”
文太后一拍桌案,沉声道:“子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后!”
顾渊冷笑,“母后但凡能找出一个姓文的人才,朕便立刻换下一个姓薄的。母后,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