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半的柳条。大秦嬷嬷紧走一步在宝颐前面领路,八个丫头、两个婆子则坠在宝颐身后。排场之大,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去绝对以为这是哪家小姐出来郊游了。
跑马过界的杨士修便是那不知情的人,他不想惊忧高门小姐便直接跑了过去。只是跑过去后突然觉得似是在哪见过那小姐。勒马慢行他细想了下记起在孟府前错认的孟大小姐。刚儿那位小姐给人的感觉和那位颇象,跑得太快没看到那小姐的脸以致无法确定,还真是遗憾。
远远看着那一行人经过花房走上田地间的二尺宽小路。杨士修颇躇踌,他知道自己跑进了孟家地界,再想想前几日街上遇到孟三小姐的陪读,他十分肯定那日他错认的孟大小姐便是现在走在田间小路上的孟三小姐。
‘不想让她走,想带她回家’这突然冒出的念头让杨士修兴奋。再忆起那日惊见的美貌、大家气度,这就是母亲口里的京城贵女儿吧?杨士修动心,想想这是孟家地界除了他也没外人,不若上前问她一问,她若对自已有意的话便让母亲去孟家提亲。若无心自己,也不会让别人知道了去。武将出身,天生便没那书生的优柔。确定自己心思的杨士修打马便跑向那田间小路。
林宝颐盯着停在她面前的大马,如果不是它老用鼻孔对着她吹气用明亮大眼瞪她,她会说你真是一匹好马。举凡动物,喂养的皮光毛丰兼之精神抖擞的话,看起来都漂亮都好。杨士修胯下这匹更是百里挑一,自然是更漂亮更好了。
杨士修很满意他眼中的孟三小姐的反应,貌美又没他讨厌的矫柔样,他喜欢。一喜欢便豪爽,开口就说:“若小姐喜欢这马,我将它送与小姐。”一千多两银子的马啊,孟三小姐接了的话,这亲事就算成了一半。别看杨士修看着粗莽,这小算盘打起来也不比别人差。
林宝颐这才抬头看骑在马上的杨家子,摇头然后侧身走到大秦嬷嬷身后避开他视线。
大秦嬷嬷上前一步想说明情况,让杨家子主动离开。这与上次情况不一样,哪有大家子上门调戏别人小妾的?虽说林宝颐还不是妾,但和少爷有了床第欢愉,就不能让人肆意调戏了去。
只是没等大秦嬷嬷开口,那马竟然探头绕过她咬上林宝颐衣袖。这是什么情况,这马能知它主子心意拉扯林宝颐,通灵了不成?饶是大秦嬷嬷老练,看到这情况也大觉惊骇。
林宝颐悄悄扔掉手心里的柳条嫩枝,只是那马还不放过她,大嘴向她留有柳条汁液的掌心探来。宝顿生气,再是好马也不能这般不分场合地点要吃的不是,手腕反转便推那马嘴。
“姑娘!”大秦嬷嬷惊叫一声,赶紧拉了林宝颐把她往后推。马虽吃草,但惹了它,大嘴咬你一口,你能跟它计较说你只能吃草不能咬肉吗?
大秦嬷嬷推林宝颐的心是好的,可二尺宽的田间路,人、马便将它占满了。林宝颐再退,便退到田里去了。田里种着菜呢,林宝颐虚踩一脚便抬了起来想寻个没菜的地方站。菜种的稠密,找落脚点不易,林宝颐身体开始摇晃。
杨士修没管大秦嬷嬷,也没注意齐齐惊呼的孟家丫头婆子,手中鞭子一甩缠住了林宝颐的腰。
林宝颐一惊,也不管脚下有没有菜了,虚抬的脚猛然落地稳住重心后抬脸怒斥:“放肆!杨家便教得你这般浪荡!”这古代衣服虽也能勾勒女子身形,但要像后世衣物那般贴身却是不能。这般保守过了十五年,突然间经鞭子一勒身体各处纤毫必现,饶是开放过的林宝颐也接受不了。
杨士修觉得入耳的声音有点熟,若他能静心细想便能想起这声音和那日轿内孟三小姐陪读的声音一样,同出一人。只是他静不下心来,佳人冷脸怒斥的模样另有一番味道,再有那现形的鼓胀胸脯和不盈一握的纤腰。他要能静下心就不是男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眼拙致困扰
杨大夫人终于找到儿子了。她在相连的草场转了三遭也没见着儿子。途经孟家草场,还是身边仆人眼尖说那田间路上骑马的不是少爷吗?跑马跑到田间路去,再看全是女眷,想也知道儿子又给她闯祸了。打马奔到近前,只见他用鞭子卷了一美貌小姑娘的腰,还给人家小姑娘说你折的枝条太老了,拧不出笛来。傻小子,没看见人家小姑娘的嬷嬷、丫头脸都白了么!杨大夫人气愤出手,马鞭直直朝杨士修拿鞭的手腕甩去。
杨士修手腕被母亲的马鞭卷住,回头看,却不松手中缠着林宝颐腰的鞭子,开口就说:“娘,我要娶她。”说完又转回头看林宝颐,想再次确定她在孟家是不是行三,想说他娘会上孟府提亲。只是话未出口,却被人打断。
大秦嬷嬷拔高声音说:“不行!”
杨士修大怒,这看好的媳妇儿怎么能让她跑了!转脸利眼扫过来,对大秦嬷嬷喝道:“爷同你家小姐说话,哪有你这老奴才插嘴的道理!”
“她不是我孟家小姐,她是三小姐的陪读。”大秦嬷嬷是破釜沉舟,杨家子再是贵人她也得反驳。
杨士修听了,疑惑看向林宝颐,问一句:“她说的可是真的?”
难道这还有假?林宝颐没答理他,继续解缠在她腰上的鞭子。
“我问你话,你当真不是孟三小姐?”杨士修拒绝被忽略,手一抖缠在林宝颐腰上的鞭子又紧了一分,林宝颐手指更是被鞭绳毛刺磨出血珠。拥有这么娇嫩的肌肤,又这般貌美,连讥讽他是黑小子的那个京城小姐都没她这处变不惊的大家气度,怎么可能是个小姐陪读?再扫眼呆若木鸡的丫头、婆子。杨士修唇边现出冷笑,八个丫头、两个婆子,外加一个管事嬷嬷,哪家小姐陪读有这么大的排场?当他是傻子吗?!
杨大夫人头痛,她把这小姑娘错认成孟大小姐,她家小子又一厢情愿的认为小姑娘是孟三小姐。是他们杨家人眼神不好使还是孟家有问题,竟照着大家小姐的标准养个未正名的妾!这不错认才怪呢!再看眼小姑娘,杨大夫人暗叹了句:孟家衡哥儿真是个有福的。回转视线看儿子,杨大夫人想原来儿子喜欢这样的,照着这标准回京找去!想到这,杨大夫人收紧手中马鞭。待杨士修回头,她说:“她不是孟三小姐,放开她。”
杨士修不信,他是曾把她错认当成孟大小姐,可错过一次怎么可能再错?再说了谁不知孟三小姐的陪读其实是孟聿衡带回来的乡野丫头,他的眼有那么拙连乡野丫头和大家小姐都分不出吗?不过他不能纠缠了,让孟三小姐坐实了他孟浪性子的话,想迎佳人进门却是绝无可能。甩手收鞭,等杨大夫人就势收回腕上的马鞭,杨士修翻身下马对林宝颐拱手,诚恳说:“让小姐受惊了,改日某必携礼登门致歉。”说过深深看眼他心中的孟三小姐,竟是马也不要,走了。
杨大夫人看看儿子留下的马,再看看林宝颐的双螺髻,心想这要是问孟家给儿子讨了这小姑娘去,不知孟家衡哥儿可舍的。转念又自嘲,孟家衡哥儿什么人才,有这美貌小姑娘在身侧还能定下端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自家儿子要讨了她去,却不一定能寻来贵女儿做妻。转脸看向林宝颐,这般貌美出挑的人儿却只能做个妾,还真是可惜了。
杨士修又给他娘丢下个烂推子,不过这个烂摊子对杨大夫人而言不难解决。小姑娘现在只是个陪读而已,还不是孟府嫡长孙的妾,只需温言抚慰几句,再送些布帛并压惊滋补的药草就可。至于儿子送出的马,送便送了,杨家又不差这一匹马。轻松解决过,杨大夫人打马畅意回自家庄子,明天押着儿子回京,照着那小姑娘的标准找儿媳妇去!
杨大夫人走后,大秦嬷嬷看看那匹马,问宝颐:“姑娘,这马怎么办,是牵回庄子还是卖了去?”
林宝颐为难,眼看大秦嬷嬷,疑惑问:“这是那杨家子送榕姐儿的,我有权利决定吗?”
大秦嬷嬷无语,宝颐姑娘没说错,杨家子肯送这马看得是宝颐姑娘的脸、三小姐的名。杨大夫人明知儿子认错人,还是坚持不收回马,是真的大方还是打算将错就错去府里求娶三小姐去?无法确定杨家人的真实意图前,这马不能随便处置。只是这马光明正大地养在自家马厩,今儿这事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少爷只是知道这事还好说,大不了就是冷脸;要是看见这马,自己这个护主不利、虑事不妥的罪名可就做的实实的了。
林宝颐看大秦嬷嬷不语,看看马,再看看那些丫头婆子,示意她们退后,然后低声说:“嬷嬷,你看这马这么好,不若先寄养在庄户人家,让它养匹小马驹出来。”
大秦嬷嬷视线瞟到马身上,下一刻收回来,含蓄说:“它怀不了小马驹。”
林宝颐大眼微闪,半含羞说:“那拉它出去配给庄户人家的马、驴也可。”
大秦嬷嬷还是摇头。
林宝颐惊讶,这怀马驹不成,配种也不成,非雌非雄的,古代还有变性马不成?想着,大眼向那马的后两腿中间看去。只是什么都没看到呢,大秦嬷嬷突然说了一句:“姑娘,非礼勿视,非礼勿言!”林宝颐不得不收回视线看大秦嬷嬷。
大秦嬷嬷坚定回视。通过与宝颐姑娘的对话,她是真切认识到高门大户与乡野村户间在儿女教育方面的巨大差别。刚才宝颐姑娘说的话,有哪个京城小姐敢说出口,再甚者那些事京城小姐们可能压根都不知道!而宝颐姑娘既具备大家小姐的沉静淡然,又精通蓬门小户的生活经,要是高家肯给她助力帮她寻个秀才、举人嫁了,她绝对能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时运不济沦落为妾,还真是可惜了。
不能看、不能言,林宝颐大眼闪动,回想遍刚刚与大秦嬷嬷的对话。突然眼睛一亮,林宝颐开窍了,这匹马是阉割过了!
大秦嬷嬷无奈收回视线,她能让宝颐姑娘不说、不看,可管不了人家不想啊?想她把少爷从那么点儿小带到这么大,也没觉得费劲。倒是伺候宝颐这个乡野来的姑娘,真真是费心啊。少爷答应的那个一两天就来的贴身丫头呢,都六天了?再不来,她就累死了。
大秦嬷嬷念叨的一两天就来的贴身丫头终于来了。她在田间路上感叹的当儿,人家正从骡车上起身踩着脚踏往下走。而大秦嬷嬷回到庄子看到那姗姗来迟的青莲丫头,脸阴沉似锅底,坐了上首后说话语调却温和:“少爷临走时说伺候宝颐姑娘的丫头一两日就到,到现在我也没等到那丫头。没想到你却来了,可是少爷有什么吩咐?”
青莲恭敬垂手立于下首,淡淡说:“嬷嬷,少爷让我过来伺候宝颐姑娘。途中耽搁,还请嬷嬷在姑娘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大秦嬷嬷已沦落到做乡野村姑的掌事嬷嬷,已不算是她的直属上司。身为孟家嫡长孙院里的大丫头,自不会再被大秦嬷嬷两句话难住。再有她敢晚来,就做好了面对责罚的准备,更做好了今日下车明日回京的准备。她还年轻,她不想把这一生浪费在一个爬床的乡野村姑身上。
大秦嬷嬷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手指轻叩藤椅扶手,沉声说:“既是如此,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你在这儿跪上三个时辰,明早儿我带你去见宝颐姑娘。她若愿留你,你就在这儿伺候;她若不愿,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冷眼看着青莲端正跪好,大秦嬷嬷才起身离开偏厅。
宝颐姑娘又不是个傻的,肯留这个起了二心的丫头;而回去,想再进少爷的落松院,做梦!如此违背主子吩咐自作主张的丫头,孟府怕是留不得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