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堵她的吧?
丫鬟跪在地上,舀了一勺喂他。
他含进嘴里,“噗”的一声,喷了丫鬟满脸。
“药渣都没虑干净!想噎死我?”
丫鬟的脸上有一小片几乎看不见的药渣,华珠皱眉,这也能噎死你?太扯了吧?
丫鬟大抵被喷惯了,并未惊慌或尖叫,只是随手拭了拭脸上的药汁,然后继续捏起勺子喂药。
颜硕却撇过脸,嫌弃地说道:“摸了口水还来喂我?滚滚滚!”
华珠无语,那不是您自个儿的口水吗?您连自个儿的口水也嫌?
丫鬟一声不吭、训练有素地退下了。
片刻后,余氏一脸紧张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新药,在颜硕旁边蹲下,柔声道:“爷又闹脾气不喝药了吗?这怎么行呢?”
说着,舀了一勺送至颜硕嘴边。
颜硕偏过脑袋避开,斜睨着她,痞痞地笑道:“在床上喂我,我喝一口,你脱一件衣裳。不然免谈。”
余氏被弄了个大红脸,她今年也才不到三十,神情虽阴郁倦怠,但容颜依旧美丽,她眨了眨潋滟的秋水翦瞳,羞涩地道:“爷,别闹,屋里有客人呢……”
话落,眸光一扫,在右侧不远处瞥见了一道纤细的影子,她顺势抬眸,就见华珠面含微笑地站在穿堂门口,想着刚刚夫妻间的小话儿或许被华珠听了去,羞得无地自容,“表妹,你来啦?快进屋吧。”
声音,抖得不行。
颜硕玩味儿地笑了笑:“你进去吧,叫她喂我喝药。”
“这……不大好吧。”余氏难为情地看向华珠,口里说着拒绝的话,眼神却又充满了恳求。
华珠落落大方地走到二人跟前,从余氏手里接过药碗:“没事儿,我有经验,在年府的时候,我喂过白爷。”
余氏感激地抚了抚华珠肩膀:“既如此,我就放心了。我屋里在招待客人,先进去,你快些过来啊。”
有客人?有客人干嘛要把她叫来?
华珠疑惑不解地撇嘴儿,舀了一口药,哼道:“喝吧,大表哥。”
颜硕斜睨着华珠,右唇角一勾,轻蔑地问:“小不点儿,白爷是谁?”
华珠喂了他一口药,挑眉道:“我家养的猪。”
噗——
颜硕喷了出来……
熏着淡淡檀香的房内,余氏与一名身着五彩团蝶琵琶襟上裳、素白月华流仙裙的中年妇人坐在炕头聊天,那妇人珠光宝气、容颜端丽,眼角有几道细小的鱼尾纹,唇角也有细细的纹。但与她年纪相比,这副容貌已非常卓越了。
“前儿才与二弟妹说起你弟弟呢,他怎么样了?”余氏轻声问。
“唉!那个不成器的家伙,能怎么样?防卫司的人是他说杀便杀的?算了,不提他。”
原来,这名妇人就是陈阁老的女儿陈娇,夫家姓卢。
卢夫人探出戴了纹美人图的金手钏儿,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里面的茶叶,四下一看,温婉地说道:“你这儿越发气派了,嫁个门当户对的就是好。”
“你难道嫁的不好?一无高堂侍奉,二无妯娌周旋,又有子嗣。”余氏笑着用核桃夹,为她夹了两颗核桃,“最重要的是,卢大人一直拿你当宝贝疙瘩似的疼!”
卢夫人满意地笑了,她和余诗诗是闺中好友,但一个高嫁,一个低嫁,她心里甭提多不平衡了,可日子过着过着,她发现老天爷还是站在她这边儿的。颜硕那个病秧子,除了专一之外一无是处。她相公也只有她一个女人,而且,他们还生了孩子!
敛起心底浓浓的优越感,卢夫人话锋一转:“我才几年没回琅琊,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呢?王家小姐太可怜了。”
王歆昏迷至今,依然未醒。
“是啊,太子刚做主为她定了一门亲事,她就遭逢了这般变故。”余氏很惋惜的样子,“不知王三爷回京任职,可还顺利?”
“顺利顺利!老顺利了!”提起这个,卢夫人神采格外飞扬,“圣上亲自做龙辇到城门口迎接王帝师,并许他坐龙辇入城。王帝师推辞,说自己无功不敢受此殊荣。圣上便下了马车,与王帝师并肩,一路走回皇宫呢!”
余氏按住胸口,惊讶极了:“圣上果真器重王帝师!”
华珠走到门口,正好听到她们在谈论时局,便没急着进去。
卢夫人又道:“圣上恐命不久矣,还指望王帝师保住太子的江山呢!”
“也不知王帝师此番回京,朝堂又出了哪些变故?”会不会给襄阳侯府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呢?余氏这么担忧着。
“变故当然有啊!新官上任三把火,王帝师的第一把火就烧到琅琊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突然回来?”
余氏略惊地看向了卢夫人。
卢夫人乐淘淘地道:“自从颜三爷死后,琅琊水师群龙无首、一盘散沙,朝廷曾经派了好几任提督想要重振蛟龙军的雄伟,但全都灰头土脸地跑了回来。这一回,王帝师向朝廷举荐了一名提督,我相公是副参领,随他一道来琅琊上任的。”
蛟龙军的事,余氏略有耳闻。自己公公原先就在蛟龙军里呆过,后面三弟长大也进了水师编制,凭着真刀实枪在蛟龙军里闯出了一番名堂。
六年前海盗猖獗,三弟请命出兵剿匪,赫连笙任命他为水师提督,一场恶战,为琅琊、为北齐带来了六年和平。可自从三弟阵亡,就再也没谁镇得住蛟龙军。
余氏听了卢夫人的话,露出了不以为然的浅笑:“三个月,最多三个月,他又得跟那些人一样被蛟龙军的将士们赶走。”
“不会,这次绝对不会了!”卢夫人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这位提督,可与之前那些莽夫不同。我嘴巴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用我相公的话来说,叫做什么……那个……哦,‘不战而屈人之兵’!”
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不费一兵一卒而使敌军屈服的,才是高明中的高明。
余氏乃侯门千金,这些道理也略懂一二,不由地问:“他和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