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说:“既然会算账,何不寻个铺子,做个伙计也好啊!”
“这不是爹娘没了,只有来投亲,谁知投亲不遇,这要去做伙计还要有人作保才是。幸好行囊之中还剩的几两银子,拿这些做别的生意倒不能,做这杀猪生意,倒恰好!”宁榴笑着回答。
张二叔已经哈哈一笑:“宁小哥果然比别人想的周到,”接着张二叔就对那男子道:“既如此,以后黄管家要有合适的位子,就帮宁小哥说一声!”
宁榴瞧向那男子,张二叔已经微微带有得意地道:“这是隔壁村朱乡绅家的管家,这会儿正好过来了,说起三姑的那件事,想和我一起,来寻青……侄媳妇说个公道呢!”
朱乡绅?宁榴也晓得这是邻村曾做过一任知府的朱家,在这附近,算得上是第一等人家了,这会儿他家的管家来帮着张二叔寻青娘说话,宁榴不由微微皱眉。
黄管家已经做出个很普通的神情道:“算来呢,那也是我表姑,总之是亲戚,就算有什么口角,也不能那样对待的。”
“宁小哥,你还不晓得吧?三姑回家不久,就病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呢。”张二叔哪看的下去青娘过安安稳稳日子,恨不得看着青娘立时倒了霉才好。若不是碍着吴大哥,张二叔早在背后寻点事故,和张秀才一起,把青娘给另嫁了。
这会儿可是青娘自己碰上来的,那就怪不得自己了。张二叔心里想着,面上可还是一脸的要为三姑婆讨个公道的神色。
“罢了,不说这么多了,趁这会儿还不用点灯,就进去罢,免得再过一会儿,有人说闲话。”黄管家笑眯眯地说,张二叔正要走上前去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青娘的声音又响起:“这走遍天下也没这个理,一家子在那算计一个寡妇,说出去,也不怕丢脸。”
黄管家听到一个嫩生生的声音,再抬眼瞧,见青娘虽然有了几岁年纪,可那张脸却是千娇百媚的,此刻靠在门框上,手里还端着个黄铜盆,竟是个极美貌的女子。
黄管家不由悄悄咽了口口水,张二叔原本心中想的,在见到青娘之后,那些念头竟烟消云散了,代之的是怜香惜玉的心。这样美貌的女子,没钻进她被窝里头睡一觉,就要把去嫁了,实在是……
黄管家和张二叔那陡然的停止,被宁榴瞧在眼里,宁榴不由皱眉,上前两步对青娘道:“嫂子,他们两位说,三姑婆这一回去就病了,想来二叔是来寻您,说一说这事的。”
青娘也不瞧宁榴,一双眼只瞧着盆里的水,淡淡地道:“哦,病了,人老了,经不得风寒这也是难免的。既然如此,还请二叔多去探望探望,我这里,毕竟是寡妇人家,还请少来。”
说着青娘就要关门,宁榴和青娘的对话,让张二叔清醒过来,张二叔急忙道:“侄媳妇,你可不能这样说,怎么说也是你……”
“我好好地在自己家门前倒水,哪晓得她就正好路过?这要怪我?”青娘冷冷地问张二叔,张二叔被噎的说不出话。青娘把铜盆扔在院子里,铜盆嗑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那清脆的声音伴着水泼在地上的声音,透着一股怪异,也让黄张二人如被从头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黄管家急忙道:“侄媳妇,这样说罢,虽说……”
青娘横一眼面前的三个人,把门一关,黄管家在这附近,依了自己主人家的势,就算见到县官老爷,也有一个笑脸的,这样冷淡少有,那张脸色微微一变。
宁榴见他们俩没有再上去敲门,心里松了口气,对张二叔道:“二叔,虽说我来的日子不久,可觉着这嫂子的脾性,还是有几分了解,这会儿她正在气头上,不如还请回去罢。”
张二叔的脸色都变了,也只有气哼哼地和黄管家离开。宁榴瞧着青娘的院门,想着方才青娘说的话,心中那丝感慨更深。但除了叹息,宁榴竟不晓得该说什么。
张二叔和黄管家离开,张二叔对黄管家有些抱歉地道:“这事,实在是,哎,这女子的脾气,着实太辣。”
“辣点好,辣点好!”黄管家想起一件事来,附耳在张二叔说了几句,张二叔满面惊喜:“真的?令主人?”
“我家主人赋闲在家也有四五年了,想着年近六旬,也不想去做官了。”黄管家没有直接回答张二叔的话,只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张二叔点头:“这要真成了,也是我们这侄媳的福气,只是她那个哥哥,你也晓得的,附近有名的吴大哥。”
“凭他怎么有名,还不是一个平头百姓,再救了人,也不过是个武夫。再说这会儿他在京城,等回到这里,事情都成了,他见自己妹妹有了这么一个好归宿,只怕高兴还来不及呢,哪会着恼?”黄管家胡子一翘,得意洋洋地说。
张二叔虽然有些心疼自己睡不到青娘了,可是想想黄管家方才许给自己的谢礼,忙又道:“青娘可是有亲大伯的,张秀才那里?”
“这有什么?拿张片子去说就是。”张秀才这样的人,黄管家可是见过许多,压根不放在心上,张二叔急忙把黄管家拉到自己家里,让张二婶烫上酒来,细细商议了一顿饭的工夫,黄管家这才告辞。
第二日也不晓得黄管家怎么说的,朱家果然把张秀才请去了,张秀才和朱乡绅在书房里谈了一盏茶的时间,张秀才就满面喜悦地离开朱家。
☆、第11章劝说
秀才娘子在家等的心焦,听到门响就急忙去开门,见了张秀才,秀才娘子倒吓了一跳,急忙把张秀才拉进来:“这是怎么了,这两日也没下雨,怎么你这衣衫上全沾了泥?”
张秀才是从朱家出来时候,欢欢喜喜走在田埂上时,一不小心失足踏在田里的,此刻听到秀才娘子询问,张秀才顾不得去解释,只对秀才娘子道:“这样的小事,你操心什么?我只和你说,我们家,从此要走运了?”
“走什么运?”秀才娘子嘴里问着,见老婆子在那探头探脑的,扬声吩咐:“去烧锅水来。”见老婆子进了厨房,秀才娘子这才拉了张秀才进屋:“我们家走什么运?那个泼辣货,朱家真肯要?先不说她那性子,就说她这年纪,也不小了。”
张秀才得意洋洋,坐在床边把外衫脱了,又把泥污的靴子脱了,笑眯眯地说:“朱老爷说了,年纪大点也不怕,他老人家也不小了,就喜欢这二十刚出头的,省的那嫩生生的,什么事都不懂,还要……”
张秀才说的顺口,差点把朱老爷说出的话全说出来,急忙收口,秀才娘子的脸已经红了红,啐自己丈夫一口:“呸,你们男人,就没一个有好心眼的!”
张秀才拉一下自个媳妇的手,涎着脸笑:“这会子就我们两口在房里,怕什么呢?再说,朱老爷还说了,辣一些才好,都像那面团一样的,那才没什么趣味。”
秀才娘子摔了手,开门去厨房拿了热水,端进房里就对自己丈夫道:“这话说的虽是,只是雌儿的性子,你也是晓得的,上回王大户还是要娶她做填房呢,还被她嚷骂了,落后还去死人潭去洗澡,哎呦呦,我都不好说。”
张秀才把脚泡进热水里:“这事,二叔都和我说了,亏的之前姓吴的逼着二叔把那流言蜚语都给灭了,这会子也没人敢说。剩下的,既然她不肯好好地听,那我们也只有……”
虽是在屋里,张秀才也瞧了瞧外头,招手叫自己媳妇把耳朵凑上来,在耳边说了好几句。秀才娘子听完,娇嗔地推自己丈夫一下:“这样羞答答的事,也亏你们想的出来。”
张秀才冷哼一声:“谁让她不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另嫁了?让我们想了一个主意又想另一个主意的?不过也是她造化,偏生朱老爷瞧中了,嫁过去,虽说只是做姨娘,可也是穿金戴银使奴唤婢的,比不得别人。”
秀才娘子点头:“这也不晓得她哪来的福气,只是我们……”张秀才手一挥:“她都另嫁了,谁还管她是不是我们张家的媳妇。”
说着张秀才压低声音:“朱老爷可许了我,事成了,下回拨贡,把我头一个拨上去。我想着,我年纪大了,这举人什么的,只怕也中不了,拨个贡,和朱老爷攀上交情,以后做任学官,运气来了,指不定能做任正印官,也就能给你请封诰命,让你也风光风光。”
嫁个读书人,不就为的以后能得封诰命,光耀乡里?秀才娘子听了这话,喜笑颜开:“你能这样想也好,我们再细商量商量。”
“有劳娘子了。”张秀才拉了媳妇的手,在那情真意切地说,秀才娘子这回没有啐他,只道:“我们两口子,力本该往一处使。”说着秀才娘子眉一皱:“只是原先想的是另一件事,这会儿,要是朱家以为,那可……”
张秀才浑不在意:“你还不晓得,这朱老爷爱色成病,听说有了美人,哪管她是什么出身?”说着张秀才捂住嘴笑了,秀才娘子细细一想,啐自己男人一口,端起水盆出去外面倒水,顺便吩咐那婆子去买些肉,寻条鱼来,今日好好地做一餐饭。
张秀才听着自己媳妇在那吩咐,得意洋洋地往床上一躺,仿佛已经看见美好前景,自顾自地在那乐起来。
青娘收拾了一会儿屋子,做了会儿针线,觉得有些困乏,搬了把醉翁椅出来,坐在檐下打瞌睡。院子里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青娘朦朦胧胧睡着,耳边传来敲门声,青娘皱眉睁开眼,敲门声又不见了。
想是自己听错,青娘打个哈欠,又要睡去。敲门声又响起,还夹了秀才娘子的叫门声:“二婶子,是我,你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