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水医院里一时间挤进了不少人,马家的几个兄弟都坐在那一排长椅子上,丁云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马小红收到消息也立刻赶了过来,桂香瞥见她身后跟来的桂平只微微点了点头。
那医生摘了口罩出来只说了两个字:“胃癌。”
丁云一听是癌,腿有些发软,差点滑到地上去,幸好李红英紧紧扶住了她:“大妹子,莫急,这病是可以治的。”李红英自己也知道这话没啥说服力。
桂香也有些呆住,上一世她的记忆到24岁就全部终止了,想不到马富源是这样的结局。这一刻她才明白,每家人都不有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所有看上去幸福的家庭都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马小红掩着嘴半天没说话,她不敢在丁云面前哭。桂香几步走过去,一把抱了她:“小红……”这一世来,马小红几乎是她唯一的朋友。
桂香赶紧牵着她往外面走:“你哭吧,憋在心里会出内伤的。”桂平赶紧跟了出去。
小红坐在那长廊地上“哇哇”直哭,桂平深深呼进一口气走近,看了一眼桂香忽的蹲到地上,将小红揽进了怀里:“好了好了,叔叔顶不高兴见你哭的,不哭了,不哭了……”
桂香先是一愣,一瞬就释怀了,他们本就该是一对。漫长的岁月里,她的这个弟弟已经长成了大树了。
桂香转身往里面走,忽的遇见了急匆匆地赶来的春生,这人摸了摸她的脸道:“老婆,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的。”桂香看着他说道。
“那也肯定吓得不轻了……”
本来没什么的,但叫他这么一说,她忽的有些想哭,揽着他的腰长长地舒了几口气:“春生哥,人的命怎么就那么脆弱呢。”
春生也不知道她这句感叹的由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越是脆弱才越是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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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上梁的大喜事因着这件事闹得有些冷场,桂香说晚上的晚宴正常,却是取消了放烟花。
马富源醒来见自己在医院有些惊讶,连忙问身边的丁云:“我这是咋的了?”
丁云舍不得说那些话,连忙挤了笑道:“你啊,大秋天的还中暑!”
马富源挠挠头笑:“确实穿的有些多。”
小红推了门进来,见她爸醒了,赶紧走近握住他的手,马富源笑道:“丫头,咋肿着个眼睛?”
丁云怕小红说漏嘴,连忙说道:“还不是你嘛!好端端的中暑了,丫头都吓得哭了好久了。”
小红脑子转得快,一瞬明白她妈话里的意思,点点头道:“爸爸你这一下,可吓着我了。”
“再吓,你也不该不上课,这高三是节骨眼,你咋能随便跑出来瞧我?快些回去,你们学校这个点还在上晚自习呢!”马富源对小红的期望很高。
马小红垂着脑袋半天没说话,丁云眼圈一瞬有些红,想朝女儿使眼色又怕叫马富源发现不对劲,整颗心直直地悬在那里,不得上下。
幸好桂平这个时候也推门进来了,礼貌地喊了人,小红一下捏住了他的衣服角,那眼里带了些恳求。
丁云赶紧圆场:“闺女天天看书也累,这难得出来望望你,再放松下脑子也没什么不好。整天盯着书本得多累。”
桂平笑道:“明天我们学校刚巧也放假,叔叔不必着急。”
“放假也不能放松学习,桂平啊,你成绩比小红好些,多带带她……”
“好,我知道的,叔叔。”桂平赶紧回答。
马富源摆摆手道:“赶紧去吧,我这有小红她娘呢!”
人一走,马富源觉得脑子有些沉,靠着那枕头上闭上了眼睛。丁云不敢再哭了,趁着他睡了去了一趟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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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红哭了一路,到了学校门口,桂平忽的停下来了:“吃点东西再回去吧。”下午第二节课他们就从学校出来了,现在已经是夜里八点半了,桂平怕她身子熬不住。
小红哪里有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桂平拧着眉:“你再这样,身子闹垮了,你娘咋办?”
小红这才又握了勺子吃了几口,全然顾不得这碗馄饨好不好吃。
桂平也不再勉强她吃,起身付了钱。夜风有些凉,两人进了学校就往不同的楼走,“马小红!”桂平忽的拔高了嗓音。
“嗯?”小红转身看他。
“你不要忘记了,你爹可一直盼着你上大学呢。”桂平这么说不过是想叫她心里放宽敞些,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这边的痛苦也少一些……
马小红抿着唇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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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富源不过在医院里待了几天,就坚持着要回水力镇。丁云有些后悔自己撒的谎了。
医生说可以保守治疗的。
直到到了水力,丁云才决心一直瞒着他,这水力镇人人有饭吃一直是他的梦想,去年他竟然为了这推辞了去玉水做地委。
一马先厂里的人见了他也都是一喜,握着他的手道:“镇长好,身体怎么样了?”
马富源笑:“叫你们担心了,我这大秋天的还中暑,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桂香见他这么开心,大约也猜到了原因,丁云感激般地看了看她。
“镇长,咱厂里少了你,真的是不行啊!”
马富源摆摆手道:“我来这不过是看看你们,现在这厂里的事,我可是一件也没管,你们厂长有两把刷子。”
桂香只是笑,这厂到底不是她手把手创建的,就像现在依然有人在背后说她的偏颇。新车间一运营,一马先厂里就增加了一百五十个员工,这简直是天大的喜事。桂香有意扩建,上次和绍兴那边谈生意的时候也表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