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和很多大牢一样,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自然光线。
这种状态下,囚犯很容易失去时间观念,加上随时随地可能遭受的可怕境遇,越发会让人度日如年。
很多心理状态差的囚犯,甚至不用审讯,在这样的牢房里呆上三天,就主动什么都招了。
小冬不知道自己已经进来多久了。可能是三五个时辰?但如果有人告诉她已经三五天了,她也能接受。
这段时间里,除了陆炳三人来问过话之外,就是看守按时送饭菜来,饭菜居然还不错,甚至还有老道平时吃的鸡蛋羹之类的食物。
这种待遇让诏狱中其他的囚犯羡慕得要命。诏狱不同其他监狱,即使家里有钱打点,也未必能过得如此舒服,看来这一老一小颇有背景啊。
大门又一次打开,这次陆炳带着好几个锦衣卫下来了,其中就有“笑面无常”,诏狱的囚犯们噤若寒蝉。
因为这种阵仗,只能说明一件事,今天要动刑了!只是不知道倒霉鬼是谁而已!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手脚上带着铁镣,被几个锦衣卫稀里哗啦地带下来,就在小冬的牢房边上,竖起一根刑柱。
锦衣卫们将男子绑在刑柱上,去掉了手镣脚铐,然后用丝麻去塞男子的嘴。男子表示不屑,不想被塞嘴,但锦衣卫们不由分说,硬是塞住了。
陆炳慢悠悠地对小冬说:“此人是个贼,和你的院长一样,也是个劫富济贫的。
不过可惜,偷到了王爷家,还偷了御赐之物,这就不是简单的偷盗之罪了,所以被带进诏狱来审问。”
采花大盗瞪大了眼睛,心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什么劫富济贫?老子采个花,富家女子是有的,但怎么也谈不上济贫吧!
小冬看了刑柱上的男子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陆炳看着小冬:“你太年幼,萧风向万岁求情,尽量不对你动刑。所以我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小冬,那玉佩到底是不是你的,老道究竟是从哪里收养的你,你究竟是不是夏言的孙女,说!”
小冬干脆地说:“不是我的,在善堂门口,我不是夏言的孙女!”
陆炳点点头:“很好,开始吧。”
老常微笑着打开了自己的百宝箱,一个颜色暗沉,被摸得包了浆的木头箱子,里面的物件发着闪闪的寒光,让人头皮发麻。
老常拿出了一把木梳一样的东西,确实精钢打造,每一根齿都闪着寒光,显然是开了刃的,只是不知这样一把钢梳子怎么梳头。
老常走上前,一把撕开了采花大盗的上衣衣襟,露出结实的肌肉,就连肋骨处都有明显隆起的肉条,不禁赞了句。
“好身材!这样的身材,弹起琵琶来才够劲,那些肋骨露出来的囚犯,弹不完一首小调就昏死过去了。
你这身材,至少可以来一首高山流水啊!”
采花大盗不明白老常在说什么,因为他从来不关心诏狱的传说,按理说他的犯罪性质,一辈子也和诏狱发生不了什么关系。
但监狱里的老犯人们,已经有一个吓昏过去了,剩下几个也蜷缩在角落里,不忍心看下去。
在采花大盗诧异的目光中,老常将梳子放在了他的肋骨上,然后向里一扎,大盗哼一声,斜眼看着老常:就这?
老常优雅地将梳子顺着肋骨一滑,锋利的梳子齿划开了紧实的皮肉,将肋骨上的肉剃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滑溜溜的骨膜。
采花大盗全身像被雷击了一般,整个人蜷缩起来,但手脚都被牛筋紧紧地绑缚着,能收缩的程度有限。他凄厉的惨叫声,穿透丝麻后,变成了一种尖锐的啸叫声。
小冬身子跟着一抖,小脸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她年纪虽小,但也见过杀人,却从没见过这般残酷的刑讯手段。
老常微笑道:“这才刚开始,你知道吗,人有十二对肋骨,也就是二十四根。越往下面的越疼啊。”
说完,又将梳子插在对应的另一个肋骨上,这次他的动作比上次要慢一些,似乎要弹出一个抖音来。
果然,采花大盗身体持续地抽搐颤抖着,嘴里的声音也从一个长音变成一抖一抖的短音,很有节奏感。
老常继续介绍着:“其实你现在感受到的疼痛真的不值一提,因为这只是皮肉之痛,骨膜还是完好的,并没有破坏。
真正的疼痛,是骨膜被破坏刮擦时的那种感觉,真是,我都有点想象不出来。总之比什么凌迟要厉害多了。
而且我的手艺一流,我师父只能把骨膜分两次刮干净,我能分成三次,你知道我练了多久吗?”
采花大盗真的没有心情和老常探讨他的艺术人生,他的惨叫声连丝麻都遮掩不住,在整个诏狱中不断高低回荡。
这就是诏狱的手艺,丝麻的尺寸和厚度,能让他说不出任何话来,但却不会让他的惨叫声发不出来,精确之极!
老常负责介绍酷刑,陆炳则面不改色地给小冬讲这个犯人做过的好事。比如扶老太太过马路,帮寡妇挑水之类的。
最厉害的,是这人也经常解救收养小孩儿,其实老道善堂里的孩子们,有几个就是他给老道送过去的。
因为大家都是贼,一笔写不出两个贼字儿,老道开善堂,他肯定要捧场嘛。
小冬半信半疑,但陆炳的谎话说得很圆,甚至还说出了虎妞和豆腐是什么时候被送进善堂的,送进去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
此刻老常已经弹到了第一轮的第七根肋骨,面对夹棍毫无惧色的采花大盗已经疼昏过去三次了。
但老常有一颗小药丸,只要在他鼻子上轻轻一擦,他就嚎叫着醒过来了。
小冬闭上眼睛,用两手捂住耳朵,企图躲避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但那惨叫声一直在往她耳朵里钻,手指头就像不起作用一样。
陆炳叹了口气:“你看老常的手艺,能把活人疼死,能把死人疼活。万岁答应不对你动刑,可没答应不对老道动刑啊。
老道昏迷这许多日子了,没准让老常弹上一曲琵琶,能弹醒了呢,也是一件好事。”
话音未落,几个锦衣卫打开牢门,径直地冲着老道去了。小冬脸色煞白,扑在老道身上,哭喊着不让动。
“你有本事冲我来,院长开不了口,你欺负他算什么本事!”
采花大盗此时已经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咬舌自尽三四次了,奈何锦衣卫的手艺实在太缺德了,那团丝麻并非只是不让他说话的。
他再怎么用力,因为丝麻的阻碍,只能把舌头咬疼,连咬出血都难,更别提咬舌自尽了。他疯狂地嘶吼着。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想让我招什么,我都说,求求你们别再继续了!”
可惜别人只能听见呜噜呜噜的声音夹杂在惨叫里。老常此时已经弹完第十根肋骨了,清洗了一下梳子上的碎肉,看着小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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