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好不好”她抹去脸上的雨水,声音破碎。
他掏出怀中的汗巾拧乾,不顾她的抗拒为她擦脸。“这儿只有我们,你想哭就哭吧,雨声那么大没人会听见。”虽然无法完全避开雨势,可浓密的枝叶多少挡下一些。
眼泪滑下她的面颊。“你会听见”
裴羲长叹一声,蹙眉道:“你怎么这么倔强?”
她想笑,却觉双眼蒙胧,泪水潸潸而下,他靠着树干拥她入怀,不顾她的挣扎牢牢抱住她。
“放开我”陌青禾想大叫,可下巴与喉咙痛得她只能低吟。
“哭完我就放了你。”虽然他不喜欢女人哭哭啼啼,可想到昨晚她在林子里也不敢放声大哭,心中又生不忍,像是有颗大石压在心上,宁可她痛痛快快哭一场。
“呜”她一拳一拳打在他身上,哽咽出声。
雨继续下着,自叶间滑落,她的拳头却越来越慢,最终透支所有气力,不再与他、与自己对抗,委屈地哭出声。
听见她放声大哭,裴羲不自觉松口气,心上那块石头悄悄滑落。他抚过她的湿发,发现自己似乎真有点在意她。
原本只是单纯地欣赏她的勇气与处事,怎么如今却在意起来了?
这样一想,他敏锐地察觉她柔软诱人的曲线贴着他,顿觉不自在,脸颊忽地爬上一抹红。他皱紧眉头,有些懊恼,讨厌事情意外发展超出自己的控制,再说若论喜欢,最好是她先喜欢他,他再喜欢她。
一想到她还念念不忘青梅竹马的情人,他更不悦了。现在的发展对他极其不利,他讨厌屈居下风,得想办法扳回一城才行。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快点喜欢上他,这应该不难,并非他自大,他知道自己有副好皮相,性格也不难相处,虽然有时被说无情,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缺点,冷漠总比被当软柿子欺压的好。
闪电忽地划过天际,雷声紧伴而来,盖过陌青禾的哭声,她颤抖得更厉害,觉得好累好累,为什么好好一个家成了这个样子?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提心吊胆,安稳地过日子,恶梦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难道这一生都得与兄长搏斗纠缠吗?
她不知自己到底哭了多久,直到看见了眼前的胸膛,才猛然想起靠着的人是裴羲。
她惊吓地要后退,没想他双手却忽地收紧。她厉声道:“放开我。”
他低头,发现她正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眼睛又红又肿,脸上挂着残泪跟鼻水,不由得笑了起来。想到那秦淮歌妓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怎么她就哭成这样,虽然狼狈,但看着也挺可爱。
“你笑什么?”她生气地推他。
他把帕子捂到她鼻上。“擦擦。”
感觉鼻下有股湿意,陌青禾胀红脸,抢下他的帕子把自己擦干净,神情却是忐忑不安。
“谢谢,我洗干净后再还给你。”自己系在腰间的手巾在与兄长缠斗时不知掉哪儿了。
“嗯。”见她困窘地不敢看他,裴羲立刻道:“你不用觉得尴尬,人的情绪积了不泄,对身体没好处,哭一哭你会舒服些。”
“我不是因为哭觉得尴尬,是因为在少爷面前失态。”若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哭,她岂会尴尬?
“你不用在意。”
湿衣使她曲线毕露,让他心猿意马,他悄悄移开视线,脸色微微泛红。
陌青禾兀自低头,没瞧见他的异样。“你既知道我把大哥囚在这里,为什么不戳破?是想看戏吗?”
“我不否认是有些看戏的味道,不过却无嘲笑之意,我很欣赏你的计谋跟胆识。”
他赞赏的话语让她惊讶地抬起头。
“起初,我以为陌丰栗是你的情郎。”他将那天晚上的经过简单告诉她。
听毕,她叹口长气。“我开始怀疑这宅子有多少人知道这事,以前就告诉大哥不要爬墙、不要丢石子,他老是一意孤行”
她忽地沉默下来,心头又是一阵哀伤。“你把他带到哪儿?”
“先放到马厩去。”
她望着大雨,拭去眼角的泪水,有感而发道:“我母亲是猎户的女儿,小时候她常带我们到山上玩,教我们射箭挖陷阱,我做得永远比大哥好比大哥快,母亲说我像她,好胜心太强。我没有要跟大哥比强的意思,可不知怎地就是做得比他好,父亲常说如果我是男的就好了,有时我会想大哥是不是因为心里不痛快才变成这样”
“你想太多了。”她眼中的自责与伤心让他蹙眉。“你兄长这种人我看得太多了,自己不求上进,就算贵为王室之子,也不过是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纨袴公子,腹中无半点墨水、无一丝聪明才智,只会仗势欺人的混帐。”
裴羲冷冽的表情让她心中一凛,想着他是不是受过太多闲气。
“遇上这样的人你怎么办?”她询问。
陌青禾虚心求教的表情让他微笑。
“我虽无显赫的出身,可我有这个。”他指着脑袋。“我虽讨厌士族贵胄嘴脸,可其中还是有可结交之人。世上诸事互利互惠,我在对方有难时给予帮助,他日我若落难,他自会施予援手,可要让对方觉得有与你结交的价值,就得有真本事,除了与之为友,还得有幕僚之才。”
他在江宁经营了八年,显贵才俊认识不少,起初几年只是经商,一边调查哪些人值得深交,他可不想因为是商人就被当冤大头,只要与一、两个为友后,圈子便会自然扩大。
可他做得极低调,主要是不想让裴家晓得他与权贵有来往,免得徒增困扰。他对裴家尽的不过是血亲之义,要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却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