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至真再次开始引动天雷,这一次他的手已经在颤抖,动作更慢,我甚至有些担忧他没引发雷电自己先喷血倒下了。铜僵连滚带爬往树林里逃去,眼看就要消失在树林里,如果何至真看不到它,就更不可能击中它了。
纪宗常正好倒在铜僵逃跑的方向,突然跳了起来向前一扑,从侧后方拦腰抱住了铜僵死死扯住。人到了拼命的时候,会暴发出难以想像的力量,更何况是一个修炼多年的道士,此时不顾一切抱住,铜僵甩了几下居然没有甩开。
铜僵跑又跑不快,甩也甩不开,怒吼一声,一爪向纪宗常背部插落,五根手指都没入了他身体,甚至传来了肋骨折断的声音。但纪宗常一声不吭,还是死死抱住铜僵不放。
“师父……”
王诚钧悲吼着向前冲,跑出没多远,又是强光闪现,第二道天雷落下了。这一次我看到了一条粗大的闪电击中了铜僵,强大的冲击力把好几米外的王诚钧都抛飞起来,落地不动,估计是被震晕了。
平日没少见过打雷,有时闪电就落在不远的地方,但此时的闪电与平时见到的有些不同,粗大并且凝而不散,声音也特别大,真的感觉自己的心都被震得跳出来了,全身都麻木了。
巨响之后,整个世界安静到了极点,铜僵站着不动,全身焦黑,衣服着起火来了,阴邪气息荡然无存。纪宗常脸朝下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估计凶多吉少。
“终于轰死它了。”段凝芷拍着胸口,长长地喘了几口气。
何至真摇晃了几下,盘腿坐在地上,闭目调息,脸色很苍白,像是突然变老了十几岁,本来像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现在像五六十岁的老人了。
我往前跑,想要看看纪宗常还有没有救,陆南天、枫羽云也跟着我往前跑。我到了铜僵面前时,还是有些心怵,看了它两眼,突然发现它已经焦黑得像块黑炭的脸上睁开了眼睛,黑白分明,晶莹闪亮,这不是活生生的人眼吗?
我急忙止步,定睛再看,这时铜僵的黑眼瞳已经变成了红色,像是有两团烈火在里面燃烧,同时炽热凶戾的气息有如怒涛汹涌,以它的身体为中心向外扩散。
“它没有死!”我大惊失色,急忙转身,扯住了还在惊愕的陆南天和枫羽云狂奔,马宗伟抱起了王诚钧也向后撤。
何至真急忙站了起来,高立成和另一个南宗的道士急忙向他靠近,挡在他与铜僵之间。加上马宗伟和王诚钧只剩下五个道士,纪宗常、陶良松等六个道士已经死了。
我的心直往下沉,何至真不可能再引动天雷了,其他人都受了较重的伤,在铜僵面前不堪一击,还有谁能与铜僵对抗?这怪物连天雷都轰不死,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杀死它?
“哈哈……”铜僵仰天狂笑,“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之前它一直没有吭声,应该是不能说话的,现在能说话显然进步了,而且它身上的阴冷气息已经变得炽热,又说天助我也,难道天雷没有轰死它,反而加速了它进化,已经变成旱魃了?
段凝芷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了,它只差一个雷劫没能进化成旱魃,刚才那一道天雷就相当于是天劫,没轰死它反助它度过了一个难关……”
我真的很无语,老天爷是瞎了眼么,居然不劈死这邪恶的东西,反而助纣为虐,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吗?
何至真道:“你能渡过天劫,再具人形,此乃上天恩赐,应该好好珍惜,到人迹罕至的地方潜心修炼,将来也能修成正果,切不可妄开杀戒,残害无辜。这些晚辈都与你无怨无仇,如今你也不必听你主人的后代差遣了,就让他们走吧。”
旱魃怪笑道:“如今我为刀俎,汝为鱼肉,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用得着你这小杂毛来教我么?别以为我不记得了,你的师父、师兄都围攻过我,今日不把尔等挫骨扬灰,怎消我心头之恨!”
何至真道:“你若为恶,我杀不了你,终究有人能杀得了你,上天能成全你,也就能毁了你,只有你自律自重,一念向善才可能有好的结果,正邪善恶,只在你一念之间。”
旱魃双手向前虚抓,高立成和另一个道士立即全身冒火,惨叫着倒地乱滚,却无法扑灭火焰,那火就像是从身体里面冒出来的。旱魃叫嚣着:“我就是要杀人,谁能把我怎么样,你再用天雷来轰我啊,来啊!”
何至真开始掐诀念咒,旱魃一爪向他抓去,何至真前面的树木和落叶突然着起火来,但火焰距离他一米多远,不能靠近他。
旱魃大怒,大步向前走,并从嘴里喷出了一股长长的火焰卷向何至真。这火焰很淡,如火又如气,巨大的树身一触立即成为焦炭。何至真只能停止施法,双掌往外推,以真气阻止毒火前进,但是他根本挡不住,毒火缓慢却坚定地向前鼓荡。
事到如今,虽然我们的力量有限也只能拼一把了,我正要向前冲,不癫和尚突然大叫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就是我的使命!”说完大步向前,口念密宗咒语,手结不动明王印,平时很有喜感的脸意然也显得宝相庄严。
张灵凤紧接着说:“我也知道了,我加入队伍的原因就是为了今天!”说着右手掐了个紫薇诀,以左手托在胸前,肃然圣洁,有观音那种气度。
我惊讶莫名,这两个家伙干什么,难道他们有办法对付旱魃?对了,旱魃一出,不知要祸害多少人,自然有些神灵预知此事,所以暗中安排了棋子。不癫和尚和张灵凤貌似偶然加入我们的队伍,实际上是早有安排,年初我离家时张灵凤就说过要跟我出外游历,这足以证明她师父早有预谋,只是连张灵凤也不知道具体原因。
宇宙是运动的,一切都在变化,虽有轨迹可以预测,却也有可能出现变数。所以大能者也不敢泄漏天机,不敢提早干预,只能做下预备方案。如果旱魃肯听何至真的劝告,那就皆大欢喜,预备队员连自己也不知道身负的使命。现在旱魃失控,预备队员就明白自己的使命和责任了。
不癫和尚并不算高大强壮的身体,此刻却像巨人一样伟岸,直接走进了旱魃喷出的毒火之中。奇迹出现了,能够瞬间融金化铁的毒火,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烧着,更夸张的是不癫和尚直接用双手抓住了旱魃的两条手臂,旱魃用力挣扎却挣不开,这个样子真的有些搞笑。
张灵凤只是稍一凝神,手向前一指,天崩地裂般炸响,一道粗大的紫色闪电从天而降,正中旱魃。说来话来,其实没过多少时间,天上还是厚厚的乌云,这闪电直接就从天空落下来了。
一道闪电刚消失,另一道闪电又来了,我发现张灵凤根本没做什么动作,闪电就像是安装了红外制导,自动往旱魃头上落,短短不到一分钟就有十几道闪电轰在旱魃身上。
突然一切安静下来了,旱魃已经被完全击碎消失了,不癫和尚身上却没有任何损伤。我跑过去问他有没有受伤,他充耳不闻,呆呆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双眼一闭向后就倒。
我急忙扶住了他,探了一下鼻息,呼吸均匀稳定,应该没什么大碍,以前他也有过这样的表现,做完该做的就昏倒了。我转头望向张灵凤,她略显疲惫,看起来还是那么朴素,有些拘谨和怯场,已经没有刚才那种神圣味道。
何至真、马宗伟、王诚钧、陆南天、枫羽云都一脸惊讶,大眼瞪小眼。这太不可思议了,连何至真这个“地仙级”的高手都不是旱魃的对手,引两三次天雷就累趴下。这两个乳嗅未干的少年,一个是疯疯癫癫的假和尚,一个是土得掉渣的小姑娘,难道比何至真更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旱魃给灭了?
第三十九章留一手
何至真先是用防护罩隔绝瘴气,再呼风唤雨、引动天雷,消耗了大量修为,最后抵抗旱魃的毒火时间虽然短,消耗更加巨大,看样子已经到了油干灯尽的时候了。除了他只剩下马宗伟和王诚钧,其他道士都死了,我们这个队伍的主要战斗力已经失去。
烧焦后的大树还在冒烟,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的尸体被旱魃喷出的毒火扫过成了焦炭,再被天雷一震已经荡然无存。面对这惨烈又悲壮的场面,我们都默默无语,还无法接受失去了那么多可亲又可敬的人。为什么纪宗常这样的好人这么快就死了,江相派、换日门那些坏事做尽的人反而活着?
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八大旁门中有一个赶尸门,活动区域就是在湘西一带,这次宰相约战于湘西,就是拉拢了赶尸门的传人,放出了可怕的铜僵来对付我们。
先是毒雾加毒虫两面夹攻,然后是几乎无敌的铜僵(旱魃),这是一个必杀的死局,可能老骗子已经得到了些风声,所以警告我不要同行。现在我们虽然挺过来了,高手却已经死伤殆尽,而宰相等人还没有露面……
我说:“我们要立即离开这里!”
陆南天道:“对,敌人肯定就在附近,我们要是不立即离开,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王诚钧抱着一条焦黑的断腿,也不知道是不是纪宗常的,这时突然怒吼起来:“要是你们的师父死在这里,你们能不管吗?”
我们无话可答,刚才要不是道士们拼命挡住铜僵,我们早就死了,现在我们的朋友、同伴和恩人横尸在地,我们能就这样丢下跑了吗?
马宗伟说:“你们先走吧,我和诚钧留下来善后。”
我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段凝芷、张灵凤、陆南天也不会,就连一向颇为自私的枫羽云也没有说话,一脸伤感的样子。
王诚钧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突然之间失去了师父,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怎能不伤心?
何至真开口了:“人活百年,终有一死,死得其所,虽死犹生。把他们抬到一起火化了,尽快离开吧。”
老祖宗发话了,其他人当然不能反对,这也是最快最好的办法。这里交通不便,我们不可能把尸体带回去,如果一个个挖坟立碑的话,一天时间也弄不完。而且有些人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他们也算是一家人,放在一起烧化了在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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