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太医看了眼杜芷书,直言不讳,“微臣却觉得先帝后宫内最大的赢家是蒋贵妃,蒋贵妃骄纵了一生,膝下儿女双全,却从不曾有过谋害之心。”
“那是仗着先帝独宠,是天赐的福气,本宫与她又岂能一样。”
“皇后不试试,怎知不一样?”
越说越没谱儿,杜芷书不耐与他继续瞎扯下去,只道:“我是信得过表哥,求表哥帮一个忙,若表哥不肯应下,太医局里还有数十位太医。”
见杜芷书坚决,纪太医心里明白,太医局里总有会被利诱的太医,到时候出了事情,皇后危矣!她知,他不会让她一人涉险。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后,纪太医才缓缓道:“汤药微臣确实能调配,却无法变出个皇子给皇后,后宫禁卫森严,即便杜太后再只手遮天,也很难成事。”
“何时说是我吃了,听闻表哥最近在给宸妃调理气血不足?”
纪太医再次愣住,半晌,带着些怒意,说着:“你这是要害人性命,恕微臣无能为力,微臣告退。”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看着纪存智的背影,杜芷书终是没有再开口挽留,她往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一句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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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静了许久,紫瑶进屋时,正巧看见杜芷书闭目倚靠在贵妃椅上,不知是睡是醒。紫瑶蹑手蹑脚靠近,用极为轻微的声音试探说道:“娘娘,橙香回来了。”
睫毛抖了抖,杜芷书缓缓睁开眼,“她可有察觉你跟着她?”
“应该是没有,否则她不敢去见尹嬷嬷的。”
杜芷书勾着唇角,道:“竟是尹嬷嬷,看来元妃挺看得起橙香这丫头。”
尹嬷嬷是元妃的乳娘,听说是张家老仆,张太后还没入宫前,她也曾有幸伺候过。莫说是橙香,就是元妃的流华宫里,一般的宫婢也难和尹嬷嬷说上话儿。
“说了什么,可有听清楚?”
紫瑶摇了摇头:“不敢靠的太近,什么都听不见。”
杜芷书坐起身,见紫瑶低垂着头,不太有精气神,遂问着:“怎么?后悔和本宫说了橙香的事情?”
“奴婢不敢,奴婢是杜家买下的丫头,只知道尽心伺候主子,不敢有所隐瞒。”
杜芷书长叹一声:“橙香也是杜家买下的丫鬟,却与你心思不同。”
当初杜芷书和紫瑶设局揪出了周嬷嬷时,杜芷书继续追问紫瑶可还有其他发现,见紫瑶面有犹豫,便猜出一二了。紫瑶素来忠心,这锦荣殿里若还有让她袒护的人,怕是只有和她一同从杜府入宫,感情颇为深厚的橙香了。只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害二姐的竟真是橙香!即便是秋蝉或是冬绫她都不会意外,橙香毕竟跟了二姐十年啊!
“娘娘,刚才回来的路上遇着了宸妃娘娘,听闻陛下这几日一直咳嗽,宸妃每日都会亲自熬上一盅雪梨汤送去宣政殿。”
“宸妃一直是有心人。”杜芷书笑说着。
紫瑶却是继续道:“后宫里都是有心人,李昭仪和元妃也都去送过汤药,却吃了闭门羹,只有宸妃娘娘进得去见陛下。”
“哦?”杜芷书来了兴致,“元妃一直气量小,本宫倒是好奇,她还能和宸妃交好到什么时候。”
见杜芷书关切的点和自己的本意不一样,紫瑶无奈,道:“娘娘!奴婢的意思是,您是不是也该送一盅汤过去关切陛下一番,陛下已经许久不曾来过锦荣殿了。”
确实有些日子了,杜芷书却摇了摇头:“本宫身为后宫之首,若连本宫的汤也被退回来,颜面何存?况且这后宫里不是还有一位无动于衷的主子么,陛下要怪罪,也不光是咱们。”
紫瑶抿着唇,怒其不争,却不敢显露出来,只继续劝道:“这怎么是颜面的事情,不过夫妻间的关怀,陛下总会记在心里头的,可到了娘娘口中,倒像是任务似的。”
陛下一声咳嗽,太医局和御膳房早就上了心,各种汤药补药绝不会少,加上各宫献殷勤的这么多,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还真多,何必上杆子地自讨没趣。
“娘娘不肯上心,奴婢说再多也无用。不过今日宸妃娘娘的润喉汤也没有送进去,杜大将军和李相正在上书房与陛下议事,此时陛下谁都不见。”
杜芷书思量了一番,吩咐着:“让李公公去宣政殿候着,待杜将军出来,就说本宫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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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杜芷书入宫后,杜家这对父女便再没有见过面,虽杜芷琴在中间充当过信使,可如今乍一见,还很是拘谨。
已近黄昏,相谈的时间并不多,待宫门关闭前,杜将军必须出宫。
“皇后召老臣前来,所谓何事。”
父女间,如今也被君臣之礼隔开,杜芷书端坐上座,看着下边站着的父亲,心里难免有些复杂。
“父亲坐着吧,这般和女儿说话,倒是折煞女儿了。”
杜德维坐下后,才是抬头看着女儿,他只得三女,若说长女出世后他待若珍宝,眼前这位幺女他也是宠若明珠的,如今却愈发生疏。
“听闻府上新进了两位姨娘?我这个做女儿的还没送上贺礼。”
“都是你大姐张罗的,难得她有这个孝心,便随了她去。我也老了,你们一个个离开身边,如今能有两个伴儿也好。”
杜芷书捧着茶盏,缓缓道:“何止两个伴儿,听说那位苏姨娘怀了身孕,咱们杜府又要添丁,这么一桩大喜事,父亲竟也不和女儿说一声。”
杜德维突然没了声音,杜芷书却只是笑笑:“父亲这是做什么,女儿当真为父亲高兴的。当初是女儿傻气,咱们杜家能后继有人,对我也是好事,若这回真是个男孩,父亲还是莫让他上战场吧。”
在杜芷书眼中,战场可怕得很,是吞噬一切生命的罪源,赵九禾的离世,她一直不能从中走出来。
“我杜家人一直是战场上的飞鹰,男儿在战场上方能彰显英雄本色,杜家的男儿不上战场,倒是叫人笑话。”
一句话说得热血激昂,杜芷书看着这样憧憬的父亲,才知道他有多渴望一个儿子,一个真正继承衣钵的儿子。父亲一生戎马,晚年却被困于朝堂,怕是觉着壮志未酬,若她们三姐妹中有一个是男儿身,此时定是替父亲征战山西了,杜家连骁勇的鲜卑铁甲都不惧,岂会害怕小小贼匪。
多年来,杜芷书从未听过父亲对母亲有所怨怪,如今想想,父亲只是尊重母亲,但遗憾一直有吧。这一刻,杜芷书想着,若苏姨娘真能诞下男婴,她或许不会那么憎恨,也可能,有欢喜。
“若有机会,见见这两位姨娘吧。”
杜芷书却是摇头,回绝得彻底:“怕是没什么机会。”
原本觉着女儿软化了许多,如今听她这么说,杜德维只是叹息了一声,这个女儿性子倔,有些事情她怕是真要记一辈子了。
“父亲刚从陛下那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很诧异杜芷书会突然过问朝堂的事情,杜德维直接道:“是为了江大人不知所踪的事情,我与李相都觉得应该另派将帅前去。”
“但陛下不肯?”
杜德维摇头:“也不是不肯,明日早朝,陛下会肯的。”
“杜家如今本就与陛下关系微妙得很,父亲何必这般逼迫陛下,陛下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主,即便明日早朝顺了父亲心意,启用父亲麾下将领,日后却免不了要被秋后算账。父亲肯否听女儿一句,山西之事莫再过问。”
杜德维看着皇后,不吭声。
“唇亡齿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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