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芷书摇了摇头:“只在宁和宫待了一小会,没敢往别处走。”
“罢了,以后成了一家人便有机会再见着。”李相笑说着,而后与杜芷书擦肩而过。
杜芷书还没明白李相爷的话语意思,相爷身后跟着的李二公子却笑眯眯凑到杜芷书耳边,叫了句:“娘子。”
这位李二公子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自小就爱在女人堆里头瞎混,因为杜芷书和他姐姐交好,便也时常能与他见着,那时候李二公子就很喜欢杜芷书,总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喊她娘子,杜芷书纠正了他许多回,他都不肯改口,之后便也由着他了,那时杜芷书只觉得一个比她小了近两岁的男人,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她的丈夫!可如今,她心慌得很,那两个字虽叫得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可杜芷书直觉告诉她,这回不一样了……
“青儿,安排一间屋子给伊柯,单独的,莫要和其他下人混住在一起,我屋里头柜子上有几瓶上好的金疮药,先拿去给伊柯,那一身伤口,怪疼的。”
杜芷书吩咐完,便提了裙摆匆匆去了杜将军的书房,自然没有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伊柯在她说完话的时候,第一次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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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维的书房最多的便是兵书,整个杜府,只这里是杜家三姐们最少来的地方,却是杜德维最喜欢待的地方。
“父亲。”
听见小女儿的声音,杜德维抬头,一年了,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第一回主动来找他,他很是怀念当初女儿在他膝前撒娇喊着“爹爹”,而不是如今一句生疏的“父亲”。
“回来了?你二姐如何?”
“二姐病得很重,整个人消瘦得不行了,我才知道,二姐在宫中竟是那般不如意,听紫瑶说,圣上一年多不曾见过二姐。”
杜德维脸色并未太多情绪变化,只道:“你二姐自小便懦弱,一点不像我杜家的女儿。”
对于父亲的冷清,杜芷书冷冷一笑:“父亲,那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明知道二姐生性懦弱不适合入宫,却为了你的权势荣华,牺牲掉了二姐的一生,如今,怎还能理直气壮去责备二姐。”
“你二姐入宫是杜太后的意思,你姑母也是为了整个杜家。”
这些杜芷书怎么不明白,重光帝当时刚从鲜卑回来不久,先帝病逝,他需要靠杜家辅助稳固他的江山,而杜太后无后,也希望借由辅佐新帝来稳固杜家在大梁的权势,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新帝娶一位杜家的女儿,那时候大姐已经出嫁,她又只有十四岁,杜太后便相中了正当年龄的二姐……
“杜氏一族再风光又如何?自古没有哪个家族可以长盛不衰!父亲,你只有三个女儿,卖了一个又一个,如今正好轮到我待价而沽了?李琦才十五出头,比我小了近两岁,父亲竟荒唐至此!”
“住口!自古儿女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哪轮得到你来多嘴。”杜德维绷着脸说道。
杜芷书却是冷笑:“父母之命?呵呵,父亲一向如此,我竟然忘了,父亲可以因看不起女儿心爱的人,而让他孤身犯险丢了性命,今日又岂会再顾及女儿感受,不过,女儿最后还有一句话要说,父亲若真让我嫁给李琦,一年前的事情,定还会再次发生!”
说完,杜芷书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第四章
三月初七,杜芷书起了个大早,一直在厨房忙碌至卯时。
“小姐,马车已经备好了。”青儿正巧在去厨房的路上遇见拎着食盒归来的三小姐,遂禀报着。
杜芷书点点头,而后交待道:“换个车夫吧,就让昨儿入府的伊柯替上。”
青儿一愣,说道:“伊柯是鲜卑人,肯定不识路的。”
杜芷书笑笑:“不是有你在么,你也去过许多回了,指个路还是可以的。”
杜芷书说完便往院子里走,只青儿一人在后头嘀咕着:“小姐怎对那个鲜卑人格外照顾。”
收拾好所有东西,出府门时,见伊柯已经等在马车前。
换了一身汉人的装束,宽大的衣袍将结实的肌肉掩盖,束起的长发给整个人提了几分精神,脸上很是干净,乍一看和汉人也没多少区别。
“听说鲜卑人喜欢蓄胡子,少有你这般面容清爽的。”杜芷书走进,笑看着伊柯。
一见杜芷书过来,伊柯将头埋得更低,没有回话。
“怎么被卖来建安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了么?”昨儿也没顾得上询问他的一些情况,今日见着了,杜芷书便随口问问。
伊柯却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犹豫了会儿,才是摇了下头。
杜芷书也看不明白他摇头的意思,到底是家中无人了,还是她说错了?
杜芷书还没有起脾气,一旁青儿已是看不下去,从第一眼瞧见伊柯,她就很看不起这个外族来的卑贱奴隶,遂斥责道:“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小姐肯纡尊降贵问你话,你竟敢一个字不答!”
青儿还没斥责完,杜芷书却摆了摆手,满意道:“不爱说话,挺好。”
杜芷书没再问伊柯话,只让青儿扶着她上了马车。马车行驶了好一段后,伊柯才又听见马车里传来的声音:“府里的下人不管进府前如何,但凡入了杜府都随了杜姓,以后在伊柯面加个姓氏‘杜’,这是府里的规矩。在大梁,最好忘记自己是鲜卑人。”
外头依旧没有声音答应,但杜芷书知道伊柯听见了,也默认了,而后闭目靠坐着,一大早起来只为做“他”最爱吃的糕点,如今倒是有些困累。
马车行了许远,杜芷书再次睁眼,是被外头的马鸣惊醒。
杜芷书掀开车帘,正巧看见的是策马往右边小路离去的两人,背影愈来愈远,马蹄带起的灰尘更将背影模糊。
“怎么停下来了?”杜芷书才注意到马车并没有在行驶。
“还不是刚刚两个冒失鬼么,两匹马突然出现在我们前头,还好伊柯技术好,及时勒了马绳,才不至于撞上。”青儿一边抱怨,解释着回答。
勒过缰绳?杜芷书刚在马车里却没有怎样被颠着,看来是找了个好的马车夫了,都说鲜卑人善马,倒是不假。
“好好的为何拦我们的去路?”杜芷书问着
“是两个不识路的,问我们清源寺怎么去。”
青儿继续答道,可这个回答倒是让杜芷书展颜,青儿这丫头气量极小,杜芷书再次看了眼消失在远处的两个背影,与目的地背道而驰,但愿他们天黑前可以到达清源寺。
“小姐肯定在心里头说奴婢气量小了,奴婢可是为着小姐考虑,咱们也是要去清源寺,万一到时候碰上,那两个冒失鬼冲撞了小姐可不好。”
杜芷书无奈摇摇头,倒也没有责备青儿,正要坐回马车时,却听见伊柯今日张嘴的第一句话:“他们是鲜卑人。”声音还是沙哑得很。
两人都是一愣,青儿忍不住问出:“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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