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瞧她横赖不说的模样,即使再多的疑惑亦是唱独腔,便心生了气,一拂袍,便掉头就走了。
虞子婴则面摊着脸看向湖中仍旧在拼命追赶的联姻公主,还有经不住长时间施展轻功最后脱力扑通一声摔湖的,十分无良地评论道:“四周分明有船不懂得抢一艘,看来她们都是比较喜欢这种直接粗暴的方式。”
虞子婴此话一落,让还没走远的户部听着,险些被跛了一踉跄。
——要论直接粗暴谁又拼得过你啊!
当船抵达对岸时,那众星拱月,身姿轩昂站在高高之上的九曲轩栏上,穿着蟒绿衮冕的景帝俯视着船头第一个抵达的虞子婴时,那狭长冷艳的凤眸眯弯,眼梢动人地向后扬起,射出一种摄人心神的冰蓝光彩。
他对着她抿唇带着几分得意地笑了。
她果然永远不会令他失望……
可这抹如高山悬崖壁峭颠倒众生的冷艳笑意撞入虞子婴的眼中,却瞬间被她给扭曲了。
“小样儿,你是逃不出本帝的手掌心的,本帝让你赢第一,你便不敢给本帝落到第二去!”
这般神理解后(呃,亦不算完全理解错误,景帝确有几分这种自满的骄傲心理)虞子婴停下准备迈进的脚步,蹙紧眉头,便阴下浓密的眼睫,冷硬地伫立在船头不动。
她想做什么,船已到岸,她为何选择举棋不动?景帝疑惑地眯了眯眼睛。
终于等到第一个宇文樱喜出望外地登上岸后,景帝看着虞子婴时脸上的笑渐敛,第二个国家的公主亦随之上岸后,景帝冷冷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到第三个,第四个时……景帝的脸色已彻底阴沉一片,如六月飞霜,盯着虞子婴的眼神几近要将她冻成冰雕方罢休。
看到这个时候他还能不知道她打什么算盘,他就不是那威震九洲大陆的景帝陛下了!
虞子婴,好!你、很、好!
而虞子婴看着景帝的脸色在一点一点地变差,霎时刚才心中产生的郁闷阴沉瞬间消弥了。
——看到你不高兴,我就可以高兴了。
☆、第二十四章算命与算计一回事
九阶石梯之上,飞櫊流丹,池馆水谢映在青松竹柏之中。
九重石阶之上,修砌着一方环绕水台,水台之上矗立着一座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两边是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殿高约十多米,四个飞檐挂有铜铃,微风拂过,就“叮叮咚咚”地响奏起来,那饶着围墙屋脊建造的雕龙,鳞爪张舞,双须飞动,似要要腾空而去一般活灵活现。
从湖水中湿哒哒艰辛跋涉爬岸的诸国公主,一张张原先粉黛艳施的俏丽面容被冰凉湖水洗刷得惨白惨白地,一个个就像吊死鬼似地,气喘吁吁翻着白眼吐舌,步履如龟速便慢爬,最后蹒跚地登了水台之上。
那一刻,她们都哽咽得热泪盈眶,忍不住想替自己这一路的艰难擤一把心酸鼻涕啊。
——麻痹,虽早知道景帝是一个抖s,但依旧没预料到他一开场就将她们“玩”得这么狠,这接下来还能一块儿愉快地玩耍不!
那厢等户部尚书刚将四名昏迷的小国公主抄小路秘密担送上岸救治时,不经意回头一看那宝黛公主竟还跟樽木桩子似地杵在船头上,不由得面皮一紧。
他抡袖假模假样地扫了扫热风,暗中却警惕着四周,暗自庆幸刚才靠岸时多长了个心眼儿,特意挑了一块儿树荫蔓缠的假山怪石间,眼下有了这层遮掩才能够避免被人发现他此等作弊行为。
然而这作弊的“证据”却作死地不肯消失,难道她打算继续准备坑官吗?他小心地瞅了瞅楼阁水台,便蹑手蹑脚重新上船,气极败坏地上前,压低嗓音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道:“宝黛公主,你刚才不是赶趟儿吗?怎么还不赶紧上去占地方,没瞧见人都快站一半儿了。”
虞子婴早就听到他的脚步声,不动声色,却这时才扭过头看着户部尚书。
与礼部尚书的年轻冷漠相比,他更老练与慎事度势,面相约有三十几岁,不大不小的眼睛边角已有细纹,蓄着两撇眉毛须,整齐如一,看似一脸正色昂然,实则眸带精光狡诈,实属油滑之性,不好捉摸。
“约半月前你可办了一件悔深至今的事情?”虞子婴道。
这没头没脑的话一落,户部尚书便是一愣,接脸色古怪地抽了抽嘴角:“宝黛公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想不想参——”
“子落丑颜现,夭折五更天,你的孽与账,再添上半月前之事,已煞气罩顶,足祸至命脉。”虞子婴樱唇嗡动,带着一抹妖异的红,面色冷清道。
子落丑颜现,夭折五更天……户部尚书瞠大眼睛,惊色于眼中一闪而逝,再听她反复又提到“半月前之事”,心中“咯噔”一声,如倏压重石险些喘不过气来,双腿一阵软酥。
“你——你怎知,不——”户部尚书瞬间回过神来,面目厉声瞪着虞子婴:“你暗中调查我家之事,究竟意欲何为?”
户部尚书现今三十七岁,目前却仅有一名子嗣,是正室所生,现今不过十五,乃长子亦嫡子,然而这些年来他却并非只生一子,十四年前他有一名美貌妾侍曾孕有一子,然而在他出生际突逢雷鸣闪电,气候恶劣,有人道此乃灾星降世之兆,当时他自是不信,然而当婴孩从产房被面色骇白的接生婆哆嗦着抱出时……
他一看,婴孩三臂双腿,且其貌丑陋如魔怪,他顿时整个人惊懵了,再一想先前听闻的灾星之说,他堂堂一国重臣前途光明岂能容得下此等怪物为子,当即心中一怒一狠,便是当场就将其摔死。
当时妾侍刚生产迷迷糊糊醒来,便从门房中看到她那连呜咽一声都不曾发出,被摔得惨死的孩儿,整个人便疯魔了,隔日便吊死地房梁之上。
此事对他触动甚大,一面自责一时冲动,一面亦恐慌自己竟亲手摔死孩儿一事,是以打定注意此生决不再生子。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此事早已淡忘,但不料半年前竟意外导致一名侍妾又怀了孕,当时他如遭雷殛,至怀孕后几月内他一直食不安,睡不寐,整个人都瘦脱了,他一直梦到他那个死去孩子的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神色恍惚间,他如堕了魔般,便令人熬了一碗堕胎药,然后亲眼灌进了那名怀孕的妾侍嘴里。
然而那名妾侍早已怀孕七月,此刻打胎无疑是最危险,但当时他却如魔障了一般,不管不顾,强行施行,在隔了一夜后,等他完全清醒时,便听到下人传来的噩耗——一尸两命。
当时,比之十几年前更深的悔疚如涌几近淹没了他。
一尸两命,他作孽啊!
这孩子不一定会跟前一胎一样是个怪物,但由于他的懦弱与恐惧,竟亲手杀了自己床塌之人与亲生子,他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需要这么麻烦调查,你赤脉贯穿眼瞳,凶险之相,人中横纹,丧子有二,远至十年之前,近至半月之前。”虞子婴连眼皮都懒得掀。
户部尚书掩在红袍下的手指一颤,整个人懵了。
“浓云敝日不见光明,离阴趋光,但凡狭小偏僻暗阴之处皆避方保性命。”虞子婴不管他是信或不信,她只当看在那斓的面子上替他化了这一险,毕竟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别事不论,此人于朝渊国政事上将大有作为,留之有用,弃之可惜。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我不相信,你休得胡言恶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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