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皆盘算于心,是以他的事情甚少有意外与偶然。
嫉盯着那张俊目流眄,温文尔雅的面容,“咻”地一声收回神兵器,利落转身道:“无聊!”
骊歌仍站在那里,由着那咬唇发颤的宦官,将刚才摔落的坎肩重新披于他肩上,颤声道:“爷,您……您怎么能由着他这样……”
“由着他怎样?”牧骊歌出声打断他,勾唇轻问,当是玉音婉转流。
宦官一僵,觑了一眼皇太子那顾盼遗光彩的侧容,蓦地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上后背脊,小腿肚子发软,他慌慌一垂睫,立即噤声刚才话题,恭顺道:“是、是奴婢妄加揣测,奴婢任罚。”
牧骊歌唇畔的笑意稍褪,但见他眉梢眼角明暗交替,叠影重重,似有万千霞映沉塘,诡谲难辨。
“徐徐而图,你可理解是何义?”
说完,似觉得跟一名目光短浅的宦官太监讲这种事情太无趣,便轻轻一笑,不等与他的回答,已启步七寸一度,如精良计算好般朝着路线前行。
——
槐花树巷口
“那现在让你认,你能认得出来吗?”徐言问道。
那名青年士兵闻言,顿时惊喜地抬起头来:“什么,您、您说死神大人,大人来了?”
徐英脸皮子一抽,冷声道:“什么死神大人!是让你认人!”
青年士兵被吼一嗓子一缩脖子,扯了扯嘴角,尴尬道:“属下,属下是口误、口误。”
徐英哼哼声横瞪他一眼,便让他站前些,径直走到那黑厢马车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人已带到,请车内小姐及同伴能下车一趟,这……这既然是对我瑛皇国有恩,自是需要让他当面表达一下感恩之情。”
虽然此军官话是说得客气漂亮,但意思很粗鲁明了——赶紧麻溜儿地下车让咱们的人认一认,是驴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一圈才好确认。
马车内
“要下车吗?”舞乐扯了扯薄裘被遮腿,虽是询问,但表情却是不赞同。
且不论当时虞子婴出现时,那广场内被搅得一片混乱,他们且到底认不认得出来人,就说他们现在这一车奇形怪装的人下去,一看依旧十足可疑,满是嫌疑啊。
“自然是要下的……”不下也就意味着软的不行,必须来硬的了,虞子婴环顾了一车内,那张巴掌大的稚清雪颜正色道:“我会处理的,你们只需要下车露一面罢了。”
车内因为她的话而沉默了片刻,最终是玖兰戚祈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玄师大人莫非真当我等是刚出生的幼崽,需要这般小心翼翼地呵护?”
这话一落,被“幼崽”二字触及敏感神经的兔子司,两颊融融,一双水眸大眼亮晶晶地偷瞄了虞子婴一眼,继而赧然地低下头,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之下,隐隐透出一层胭脂之色,双睫微垂,一股难以言喻地羞态,娇艳无伦。
而舞乐则被“小心翼翼地呵护”几个很好描述他此刻惨境的形容词打动,想着虞子婴到底是为了替他脱身才落入此等进退两难地境地,一时心中既是愧又是各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欢喜。
籽月冷眼转视一一看去,最终停驻在舞乐那张覆上面纱的脸上,眸光狐疑复杂。
“我呵护的并非幼崽,而是我在意之人。”虞子婴总觉得他话中有话,遂选择了一句比较保险的回答。
这句话是泛泛所指,但眼神却是直剌剌地凝视着玖兰戚祈。
舞乐看着灯盏所照晃不到的一处角落,闻言更是愧疚……也更甜蜜了,而垂着头的兔子司将脑袋埋得更深了,脸也更红了,那将车厢一切收入眼底清晰的籽月,眼神更冷了。
而玖兰戚祈却是展颜而笑了,他笑吟吟地斜眼瞅着虞子婴,凤眸半弯藏荼蘼与深深霾霾。
“话倒是动人,你便是这样骗我了皇兄的芳心吗?”
疑心病重成这样,果然有病,得治!
虞子婴遽然蹙眉,他呈现出来的表情跟她预料的情况不同,一般说听到这种甜言密语时候,一般不是选择无视、害羞、不屑便是直接冷颜拒绝,怎么搁在他这便变成乾坤大挪转移法?
可眼下让她否认也不行,承认又会当即被揭穿,她唯有道:“你皇兄喜欢的人是籽月。”
现学现卖,这招跟他学的,他转移得快,她自然也能跟着转移——不否认,不承认。
但她的曲线球并没有奏效,玖兰戚祈直接撞回一个直线球,问题直逼危险s+:“哦~那玄师大人喜欢的是谁呢?”
虞子婴感觉四周眼神热烈得有些刺人,她抿了抿嘴角,乌黑眼珠沉凝一下,酝酿了一下语言。
“你觉得呢?”虞子婴看着玖兰戚祈,反问了一句,或许觉得暗示力度还不够,再加上一句:“自少我是从来不会随便亲人的。”
此话一落,饶是经常被误认为俊俏少年郎的的籽月亦忍不住脸色一红,而舞乐是直接连耳根都红透了,兔子司眨巴眨巴眼睫毛,面带茫然……而听懂暗示的玖兰戚祈则直接脸黑了。
舞乐一听“亲人”便想起了当初在九连云峰上被虞子婴强行亲吻的那一次。
而玖兰戚祈则想起了在第一大客栈走廊间,被她猝不及防的亲上那一次。就在这一车古怪气氛中,只听闻外面扩音亮嗓地再喊了一声:“请问朝渊御使可否下车一趟?”
------题外话------
这两日静家筹办酒席,忙得不可开交,本想稍微请假两天,可到底是狠不下那心,干脆少更一点是一点,总归不落零蛋去,明日静会尽量多更,么么哒。
☆、第四十七章你的眼中只有我一个
大街两侧的蜡白灯笼与猎猎火把一起亮了,熠熠闪烁着一簇簇黄色灯光。
万众瞩目间,青糙车帘被从内掀开,第一个下车的人,身姿矫健撑臂翻身直跃而下,她长发俐落冠束于脑,颊鬓留两缕黑发垂下,过于英气棱角分明的面庞,加上那挺拔如松般高佻的身材,很容易令人模糊掉性别,忽略掉她胸前那两团明显的凹凸起伏。
咦?四周围拢士兵看直眼,一阵诧异。
徐英也古怪地对她打量再三,迟疑道:“这位……”
恕他等眼拙,眼前这位刚用一扫鹰扑小鸡下车的英雌,怎么瞧也不像是刚才从马车内与他对话的那位吧?
瞧着她想必岁数亦不小了,那位分明练得一把菀莺童音清丽,勾人浮想联翩。
“不是她……”被拖来认人的青年士兵连摆手摇头。
顿时所有人一听,亦是一脸“果然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