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凭什么打发她呢?虽说母亲是正房,撵一个妾侍算不得什么,然而父亲现下不在家,母亲这样急切行事,难免不令世人诟病妒忌,难为了母亲素日里贤惠的名声。依我说来,不如暂且压下这事,待父亲回来,母亲细细地告诉了父亲。得父亲回来时,兰香的事儿必定也见的明白了,再定她一个搅扰家宅的罪名,赶她出去岂不名正言顺?何必只急在眼前呢?”
陈杏娘想了一回,叹道:“你倒想得周全,我是急切了些。然而我性子急躁,既得知了她背地里使坏,便连片刻也容她不得的!”傅月明劝道:“再忍她几日也就是了,横竖父亲也就待回来了。”因问道:“父亲那边可有消息来?不知父亲病得好些了么。”陈杏娘说道:“天安才送信儿过来,说老爷已好多了,如今正忙着兑换盐引,发卖货物,得忙完就回来的。”傅月明点了点头,又望着莲香说道:“嫂子还有事要同太太说?”
莲香早已听得呆了,见傅月明问,方才回过神来,忙又说道:“兰香不想在咱家住了,说要去。”陈杏娘便笑了,说道:“她要去,那好了,让她去便是。谁还强留着她不成!”
傅月明料知母亲必有此语,便将事前同莲香说的那番言语又讲了一遍,说道:“母亲可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咱傅家是什么人家,凭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么?若今番轻饶了她,日后是不是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咬上一口了。何况,她也并没说明那孩子究竟是谁的种,若不料理干净了,终究是个祸患。”陈杏娘便问道:“你既如此说,想必你是有注意的?”傅月明笑道:“母亲放心,我自有法子迫的那兰香把真话给吐出来!”
陈杏娘听了,上下看了她两眼,点头说道:“你眼瞅着就大了,心里的主意是越发的多了。也罢,你要干什么,凭你做去罢,只别闹出了格儿就是。”傅月明含笑称是,母女两个又说了一回话。冬梅把早饭送来,二人一道吃毕,傅月明方又出去。
出了上房门,她先不回去,只叫桃红将芸香寻来,她自在二门上立等。一时芸香到来,向她问安已毕,便问道:“姑娘叫小的来,可是有什么差使?”傅月明笑道:“我有件东西,想让嫂子替我买来。”芸香因问是何物,傅月明就说道:“我那屋子里近来闹老鼠,夜里只听它咬箱子,吵得很。嫂子替我称二两箭毒粉来,得了就叫桃红给我带来便是。”说着,便自袖里取了钱递与芸香。芸香拿了银子,笑道:“二两药粉面儿,哪里用得着这许多银子?姑娘还是令换一串钱来罢。”傅月明笑道:“下剩的,我也不要了,嫂子拿去打酒吃罢,也算是替我干场事。”芸香便千恩万谢的去了。
料理完此事,她便转身想进去,忽闻得身后一人说道:“你买箭毒粉做什么?你那屋子里,还会闹老鼠?”
☆、第六十一章私会
傅月明不防身后有人,连忙扭身,却看是季秋阳正在不远处立着。
这二人已有日子不见了,前番还口角了一番,至今心结尚未开解,今日陡然逢上,颇有些尴尬。傅月明见他穿着一件玉色长衫,想是天热的缘故,并未着大氅,面上气色虽好,身上倒比之前瘦削了几分,越发显得长身玉立。她欲待问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正在迟疑间,季秋阳走上前来,望着她问道:“无端端的,你买箭毒粉做什么?你那楼台阶高,墙又厚实,怎么还会有老鼠?”傅月明无言以对,只反问道:“先生又不曾到过我房里,如何知道我那楼里就不会闹鼠患呢?”
季秋阳闻说,一时没有言语,举目四望,见周遭并无旁人,径自上前一把拉住傅月明,将她拽到墙拐角的避人处。傅月明脸上涨得通红,低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拉的人脚不沾地儿的,险不栽跟头!还在我家里呢,这样不知避忌,一时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好?”季秋阳亦低声道:“这会子,这儿不会有人来。”因便说道:“你我今日为何才会站在此处,你心里也该当明白。又何必再同我打哑谜呢?”傅月明听了,一时语塞,好半日才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呢?你又总不肯透个实情与我,只拿个玉佩来试探。弄的我以为你同我是一般的心思,你又满肚子的心事不跟我实说,只顾这样好一阵歹一阵的,算什么?”
季秋阳听这话出有因,又见傅月明粉面含嗔,似是带恼怒,只觉莫名,便说道:“我倒也想问你,这好端端的,你凭白同我置什么气?叫抱书来讨还玉佩,你是要同我断情决义么?”一言未毕,他长臂一揽,将傅月明带进怀中,望着她又低声道:“不论你心里作何打算,我只告诉你,既给了我的,那便再别想要回去!”傅月明面红耳赤,心跳如鼓,眼看他俊容近在咫尺,慌不迭的轻轻转了脸庞,只说道:“上一世也不见你这样,不成想你如今倒变成这副脾性了,真叫人不知说什么好。”
季秋阳冷笑一声,说道:“难道还如上世一样,你我任凭他们宰割么?分明是自己中意的,却眼瞧着让人夺了去,这哑巴亏我吃一遭就够了!”傅月明听了这话,无言以对。却听季秋阳又低声叹道:“你不知,那时候瞧着你被他们那样磨折揉搓,我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番滋味儿……我如今还三五不时的做噩梦,想起那时候的事。”
傅月明伏在他怀里,半日才问道:“那为何前番我叫小玉送梅汤与你,你不喝就罢了,还拿话把她骂了出来?你这不是要甩脱我的意思么?”季秋阳顿时哑然,良久说道:“那丫头竟真是你的随侍?梅汤也果然是你叫送的么?”傅月明说道:“不是我,还能是谁!莫不是……莫不是这家里还有谁私下给你送过东西?”季秋阳便将之前蕙香如何假托她名号来勾引一事细细的讲了,傅月明听过,心里十分不快,闷声说道:“虽是傅薇仙的计谋,但蕙香既然应承,心里想必也是有意思的。前儿我还听抱书说,秋华妹妹亲口磕了一把瓜仁儿,拿手帕包了给你送去。你还真讨人喜欢。”
季秋阳见她话语含酸,微笑道:“你跟抱书打听我的消息?”傅月明自觉失言,不肯言语。季秋阳看她两颊绯红,眸如含水,唇若涂朱,当真是明艳非常,不觉低声道:“你唇上的胭脂真好看。”
傅月明上一世虽曾历婚嫁,但同那唐睿并无几分情分,日常不过是敷衍了事,于这风月滋味几如不曾领略。现下如此,她羞涩不已,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垂了头,轻轻说道:“熠晖……”季秋阳浅浅一笑,俯□去,覆在她唇上。二人唇齿相缠,甜吻在一处,良久方才分开。
傅月明伏在他怀里,不住喘气,半日又说道:“上一世,若不是你不肯入赘,我们也断不至落到如此地步。”季秋阳说道:“我倒不后悔不曾入赘,只恨自己那时无用。”傅月明问道:“那你如今是怎么个打算?你我的事儿,只怕母亲不答应呢。父亲倒好说话,你若肯来,我也可去说的……你的意思呢?”季秋阳先自不语,片刻说道:“你只管安心,这一世我断然不会再蹈上一世的覆辙。”傅月明听他这话,便已明他心中所想,虽有些不大痛快,却也不肯强他所难,只叹道:“还是那么个执拗脾性,一丝儿也不肯改的。”季秋阳笑道:“你这话可错了,我为了你,旧日的性子可已改了许多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因恐有人来,便散了。傅月明理了理头发,又向他问道:“你这会儿怎么在这儿?不与仁哥儿上书么?”季秋阳说道:“他说他母亲今日病了,要早些回去。我便比平日了早了半个时辰放学。才走到二门上,就听见你同人说买箭毒粉。你买那东西做什么?”傅月明想了一回,觉此事倒不好同他讲的,便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有些旁的用处。”季秋阳见她不说,也不强问。二人又讲了几句话,小玉忽从后头走来,向傅月明道:“姑娘,芸香嫂子寻了你半日了,你倒在这里!”
傅月明听说,便同小玉进里头去了。季秋阳踟蹰了片刻,便也去了。
回至房里,果见屋内桌上放着一只黄纸包,傅月明便问道:“是芸香拿进来的?”桃红说道:“正是,却才芸香嫂子进来,说姑娘托她买的药粉买得了。因姑娘不在,我就收了搁在那儿。”傅月明点了点头,先吩咐道:“去把来安喊来,今日外祖不在,他能进来的,只是避着些人的耳目。”桃红应声而去。
傅月明便叫小玉将自己早间吩咐炖下的甜汤端来,把那二两箭毒粉都倒了进去。小玉在旁瞧着,不禁问道:“姑娘这是要药死那个兰香?不是我说,这未免莽撞了些,又忒着痕迹了。”傅月明摇了摇头,笑着没有言语。一时来安进来,傅月明便将那罐甜汤与他,连着平日里自家用的一把雕花银汤匙并一只钧窑青瓷碗也包上了,笑道:“你去时,还是借二姑娘的名号,说给兰香补身子的。”又低声向那来安叮嘱了几句。来安一一应下,又说道:“姑娘放心,小的心里明白。”说着,就去了。
待来安出门,小玉方才说道:“姑娘这是要吓退兰香?”傅月明笑道:“若只为此,我就不会叫人硬留她了。”小玉颇有些不解,又问道:“那姑娘此举,究竟是何意图?”傅月明笑道:“如今说给你听,也说不明白。只稍加时日,你自然就清楚了。”小玉听说,也不敢再问。因忆起先前之事,向傅月明笑道:“姑娘适才同季先生在墙根底下做些什么好事?我可瞧的真真儿的呢。”傅月明见被她撞破阴私,不禁羞红满面,压低了声问道:“你都瞧见了些什么”小玉笑道:“姑娘同先生做了些什么,我就瞧见了什么。就只一件,姑娘如今倒怎么打算呢?我瞧太太素日里的口风,只是要与姑娘寻一官宦子弟结亲,怕是看不上先生的身份呢。”
傅月明摇了摇头,叹道:“我一时也没主意,他那副脾气又不是个能忍气吞声,做小伏低的。我才试探了下,他不肯入赘进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好,虽有个计较,却一时也寻不着个门路。”
说了一会子话,转眼到了正午,傅月明便到上房陪陈杏娘吃饭。吃毕饭,又待陈杏娘午睡起来,打点了探望礼物,便吩咐小厮到外头传轿子,母女两个穿戴齐整了,乘了轿子往陈家去。
一时到得陈家门前,母女二人下轿,陈家素日里差遣的一个大仆人名唤招福的在门上迎着。这招福原是陈杏娘没出嫁时便在陈家听用的,陈杏娘同他也是见熟了的,见着也并无避忌,只问道:“老太爷呢?嫂子的病怎样了?”那招福答道:“才请了宋大夫来与太太诊病,老太爷这会儿正在堂上陪客。姑娘先到后头去看太太罢。”
陈杏娘听说,便带了傅月明进门,此处原是她娘家,里头路径堂房自然是熟极了的,也无需人引领,当下穿堂过室,径自往后头寡嫂陈氏所居之处行去。
待走到歇山顶房子跟前,陈氏素日里用着的一个小丫头纂儿正在门前穿廊上坐着,一见二人到来赶忙起身说道:“姑太太、大姑娘好。”一面打起帘子,一面报道:“姑太太、大姑娘来了。”
二人走进屋内,转进内室,傅月明只见这屋子甚是浅窄,西墙下安放着一张半旧的黄杨木合欢雕花床,对过是妆台镜架,上头的菱花镜颇有些昏了,一旁就是箱笼衣橱,便再无旁的家什。舅母陈氏正卧于榻上,面白唇焦,两眼无神,十分萎顿。表妹陈秋华穿着家常衣服,脂粉不施,立在床前,手里捧着汤药碗,面上神色甚是哀楚。
一见陈杏娘进来,陈氏便扎挣着要起来。陈杏娘连忙走上前来拦着,嘴里就说道:“我的嫂子,你已是这样了,躺着就罢了,还在意这些虚礼做什么?”又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作者有话要说:已换
☆、第六十二章说亲
陈氏见她过来拦,便也就势歪了。陈秋华连忙放了碗,拿过靠枕替她垫在腰后,她便让陈杏娘在床畔坐了。丫头纂儿搬了两张椅子过来,搁在地下,傅月明与陈秋华就并肩而坐。
只听陈氏说道,“前儿夜里厨房炖了一锅绿豆百合汤,就放在院里,叫露水给打了。不合昨儿早上,我贪凉快吃了一碗,到了午时就吐泻不止。本说吃些大蒜水就好了,谁料到了傍晚闹腾的越发厉害,我挨忍不过,只得叫公公请了宋大夫过来。宋大夫过来,开了药方,我吃了,这一晚上倒睡踏实了。只是我这起不来床,家里诸般事由都七颠八倒,公公也是忙里忙外。再者,我究竟是个媳妇,这病房里的事,他老人家也插不得手。纂儿又太小,还亏得秋华这丫头,前后照应。若没有她,这屋里还不知要弄到什么田地!只是我平白闹出这么一桩事来,延医吃药,使钱费物的,我心里着实不安。”
陈杏娘见她如此说,少不得开口劝道:“嫂子也莫要如此,这人谁没个三灾六病的?既生了病,自然要看大夫吃药了,这只顾拖着,再拖出什么大症候来,可怎生是好?父亲已是这把年纪的人了,难保一时有个山高水低,仁哥和秋丫头还小,这三件大事都在嫂子身上,嫂子不保重些可怎好?”陈氏听了这话,倒触动了心肠,不觉红了眼圈,低声泣道:“这也都是我命苦,但凡你哥哥还在,家里哪里就到了这般田地!这锅大碗小的事儿,都要我一个妇道人家拿主意的。”
陈杏娘说道:“嫂子略忍耐些,待熬的仁哥儿大了,自然就苦尽甘来了。我瞧仁哥儿这孩子很好,人聪明,读书也上进。日前听那位季先生说起,真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将来仁哥儿一朝金榜题名,挣了功名回来,嫂子还怕没个老封君做?也就不枉了如今这番苦了,强胜过我,只有这么个丫头,将来嫁了人,也就是人家的人了,我也落不着什么好。”陈氏听说,便问道:“前儿听公公说,妹夫之前房里还收了个丫头,如今扛着个肚子找回来了,还生了个小厮?”
陈杏娘听闻,立时说道:“那是那贱人讹诈的,谁知道她那肚里的种子是谁播的!那是她在家里听用时,老爷可没碰过她一手指头!这会子受了傅赖光那无赖的挑唆,趁老爷不在的时候找上门来,意图浑水摸鱼呢!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那傅赖光不就被提刑院抓去了?!我瞧他这次进去,是再没命出来的!”陈氏便说道:“我听闻,傅赖光是因着拐带人良家子弟嫖饮,才被官府拿了,并非为此事。”
陈杏娘说道:“话虽这样说,总也有这事的影子。得罪了京里的达官贵人,官府也轻饶他不得的。”陈氏接口道:“昨儿听公公说起,京里派人拿他,指日就解送到京城去了。”二人说了一回闲话,陈氏便向陈秋华说道:“我同你姑母在这儿说话,你们到外头去玩罢。有收着的好花茶,请你姐姐吃一盅。”陈秋华听说,知晓母亲有些私密话要同姑母谈,便起身拉了傅月明出去。
傅月明便望着陈杏娘,陈杏娘点头道:“你们姊妹两个出去玩罢。”她便起身,同陈秋华出去了。
这陈家也有一所小小的园子,里头种些花草树木,二人便在其内转了转。傅月明眼见这园里虽并无什么名贵树种,倒打理的井井有条,甚是扶疏有致,便向陈秋华笑道:“舅母也真是好精神,家里这样多的事,还要打理园子。”陈秋华淡淡说道:“我家底子薄,用不起那许多人,事情又多,母亲忙不过来,这花园里的事都是我打理的。”傅月明听说,又笑道:“那是妹妹巧手慧心了。”陈秋华浅浅一笑,说道:“及不上姐姐家里园子宽大华丽就是了。”傅月明听这话甚酸,就闭口不再言语。
陈家的园子极小,两人略转了转,就看遍了。陈秋华见总无玩处,便引了傅月明到自己房里。
进了房,傅月明只见这屋子四壁雪白,东边墙下安放着一张桐木敞厅床,吊着青纱帐幔,对过并不如寻常闺房安设妆台,而是一张书桌,上头只一口镜奁并几部书。北边墙上窗子下头放着一口带锁的桐油木箱,除此之外便再没旁的了。
傅月明正看时,陈秋华已叫她丫头菱儿去灶上讨要热水。原来,这陈家败落,家中极是节省,一家子茶饭都在厨房做下来,并不自己生灶。
一时菱儿回来,她便自架上拿了一只锡罐下来,向傅月明说道:“这是日前佃户进来送租子时,顺道捎来的礼。是他们自家晾晒的野花茶,要比城里卖的好些。”说着,就倒了些在那黄铜鸡鸣壶里,闷了半刻,倒了两瓯子茶,递了一碗与傅月明。
傅月明见这茶汤清凉,飘着些许花瓣,便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果然清香满颊,沁人肺腑,遂向陈秋华笑道:“这花茶果然好,不似我们常吃的,总有股子陈味儿。”陈秋华说道:“我家贫寒,只有这些东西,不似姐姐家,总有些雨前的龙井,什么江南的凤团芽茶出来待客。”说着,又向傅月明笑道:“我不会说话,姐姐不要见怪。”
傅月明知她的脾性,也就只笑了笑,放了茶碗,又说道:“才听舅母说我家的事儿,我倒疑惑了,这件事是外祖经手料理的。其间经过,外祖是一清二楚的,怎么舅母却糊里糊涂,倒说出那样的话来?”陈秋华见她问,因母亲今日与姑母密议之事,关系傅月明的婚事。若此事谈成,傅月明终身有托,那自己的事儿自然便有了眉目,此所谓釜底抽薪。故而虽则心里明白,只故作不知道:“这几日天热,我只在家里,没出门去。外祖每日早出晚归,那边的事儿也不同我说,我并不知道。”傅月明听她如此说,心里虽是狐疑,倒也没什么破绽,一时没再多问。
少顷,傅月明起身净手,才起来走动,陈秋华便一眼望见她腰中坠着的香囊,花样奇巧,针工精细。待她回来,便笑问道:“姐姐哪里得的这香囊?倒是稀罕的紧,可否与我瞧瞧?”傅月明听说,便自腰上解下,递与她,便说道:“不是什么好的,不过是闲着自己绣得的一件玩意儿。”陈秋华接了过去,细细看了一回,因看其上绣着的花样着实不是世间寻常见的,心里便十分喜欢。她心里想着,面上不觉露出。傅月明瞧了出来,遂将此物赠与她。
陈秋华忙道:“这是姐姐好容易绣出来的,我怎好要?”傅月明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我自己绣着的玩意儿罢了。妹妹既喜欢,那便拿去,我再绣就是了。”两人推了一阵,陈秋华就将香囊收了。因觉不大好意思,便将素日里吃的花茶,拿了一罐子算作回礼。
二人坐着说话,纂儿打前头过来,说道:“姑太太起身了,二位姑娘快过去罢。”二人皆是一怔,陈秋华便问道:“怎么这样着急忙慌的?才来这么片刻功夫,就要去?不说要留姑太太吃了晚饭再去么?”纂儿说道:“我也不知,姑太太和太太在屋里说话,不知说了些什么,姑太太忽然就出来说要走,已然叫了天福出去喊轿子了。太太也留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