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地说道:“李才子,您打开看看,对小店的装裱可满意?”
钱明福的脸上挂着粒粒汗珠,因为跑得急了说起话来有些喘,再配上那胖乎乎的身材、脸蛋和笑得眯缝起来的脸,怎么看怎么搞笑。
可是李鸿过却未嘲笑他,而是感叹他对顾客的尽心尽力,也难怪他后来能将生意做得那么大。
曾经的他也厌恶这些世俗经济,觉得所有的商人都充满了铜臭气,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目空一切,对商家没有任何的好脸色。可是做了官以后,特别是做了清贫的京官以后,他才明白生计的艰难,才知道银子的好处,也才佩服起那些商人来。
这么多人读书,能考中状元、进士的人很了不起;这么多人经商,能将生意做大的人也同样了不起,值得人的尊敬。
李鸿过对着钱明福作揖,说道:“多谢钱老板尽心了。”然后小心地将盒子打开,拿出自己的画作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装裱没有任何瑕疵,满意地将画放好,说道:“非常好,贵店真不愧是老店,手艺真是不凡。不知银钱几何?”
钱明福激动地整个人都在抖,脸上的肥肉更是颤巍巍的,心中那种滋味简直太舒服了——李鸿过这样的才子都这么温文尔雅,这么对我有礼貌,一点儿都不小看我是个经商的,人家境界就是高,胸怀就是宽广,怪不得能考得那么好呢!哪里像本县里的那些酸儒,都还没有考中童生呢,就以读书人自居,居然敢给自己脸色看,连带着让自己在县学里读书的儿子都因为有自己这么一个经商的老爹抬不起头来!
真应该让他们过来看看!这才是真正读书人的气质呢!那些酸儒活该一辈子考不上童生,只能去乡下做土财主种地!
钱明福大声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李才子不愧是永平县这么多年的童生之首!实在有君子之风!这点事还收什么钱呢?谈钱多俗气?算我送给您的!鄙人还准备了小店最好的颜料作为礼物,希望李才子能够笑纳。”
李鸿过摇摇头,说道:“钱老板客气了,谈钱怎么俗气呢?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您帮我装裱,我给钱是应该的,您要是不收,以后我可不敢来您这里了。这些颜料也免了吧,我前几天才买了一次颜料,还够用很久呢。”
钱明福一脸的呆滞,还有人送礼不收的?不过他看李鸿过的样子也不是虚情假意的推脱,只好收了他一半的钱,也把颜料留在自己的店里了。
在李鸿过走了以后,钱明福心中感慨,这个李鸿过真不是一般人!他见过的读书人要么就是不通俗务,直愣愣的简直就是书呆子,学正赵志刚就是典型代表,如果不是他的家世,肯定在官场上走不远。要不然就是圆滑得很,心中贪得无厌,面子上还要假惺惺的看不起钱财,非要自己凑着往前送才肯收,不送他还不高兴!张铭阳就是典型的代表。
可是李鸿过这两者都不占,而且学问好得出奇,年纪还这么轻,以后恐怕是有大出息的!看来日后得好好交好他!
回到方府之后,李鸿过立即就让李茂祖找人将这幅画给方宝英送过去了。方宝英收到这幅画的时候那种惊喜就不用提了,就连一旁闻讯而来的方常庆对着这幅画都惊呆了,摇头叹息道:“哎,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作为县学里的夫子,作为一个曾经考上秀才的人,本来方常庆是很为自己的学识以及君子六艺骄傲的。可是自己的这个未来女婿读书比自己有灵性,画画也远远超出自己的水平,真是不世之才!
看了看自己满面欣喜的女儿,他欣慰地摸着自己的胡子,说道:“宝英啊,看到鸿哥儿这么看重你,我也就放心了,不担心你受委屈了,日后一定要好好地过日子。”
方宝英羞涩地说道:“爹,你说什么呢?他怎么看重我了?不就是一幅画么?”
方常庆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也看明白了,只是羞于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也就离开了,让女儿安安静静地细细欣赏这幅画。
画中透露出来的浓浓情意已经力透纸背,马上就要扑面而出了,就连不识字的小丫头们都看明白了,自己精心教导的方宝英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呢?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就到了方宝英及笄的那一天。方常庆虽然是个不喜欢热闹的人,但是为了女儿的大日子也邀请了县里各个有头有脸的人过来做客,热热闹闹地过宝英的及笄礼。
其中女宾就在后院里面单独聚会,而男宾则在前院里面摆了十几桌酒菜。
学正赵志刚是男宾之中地位最高的,坐在了主桌,而李鸿过因为是未来女婿的身份,也陪列主桌末座。只是没有想到落位之后学正大人居然看着李鸿过笑眯眯地说道:“逸达,你这未来女婿考中了童生,等到表彰下来的时候也及冠了,不知可取了字没有?”
方常庆听到这话以后惊喜万分,学正大人这是见猎心喜,想要和鸿哥儿亲近啊,当然要递个梯子过去!如果学正大人给鸿哥儿赐字了,就说明他想要收这个学生,日后肯定能在经义上给鸿哥儿很好的指点。要知道,整个永平县只有学正大人一个人是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