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素妍小嘴一瘪,哭得更大声了。妈妈爸爸都不在,就连保姆都是陌生的,没人陪她玩儿,叫她怎么能不伤心呢。这么一哭,有点连绵不绝的意思,再哭嗓子就要哑了。张秀雅现在是孕妇,就连金少博对她都是娇宠着,她在别墅里面作威作福惯了,这下可是碰到克星了。
身旁的保姆把金素妍抱起来,不住地哄她,拿零食收买她。金素妍毕竟还只是小孩子,看到零食就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她吃了几口,抽抽搭搭地说:“我还想吃冰淇淋。”
张秀雅立刻让人去拿冰淇淋给她,只要金素妍不再哭闹,想吃什么东西,张秀雅都会尽量满足。小家伙消停了,张秀雅感觉轻松多了。因为吃了太多的零食,小家伙吃不下午饭,饭稍微扒拉了一下就下地去玩了。张秀雅不以为意,凡事都顺着她,只要她不再发出噪音就行。她也不过二十出头,耐心有限,能这么哄她已经是极限了。玩了一会儿,小家伙又说她渴了。保姆给她拿了瓶牛奶,小家伙喝了一口,她咬着吸管,脸颊鼓鼓的,“我可以再吃支冰淇淋么?”
一支冰淇淋算什么,只要金素妍能够乖乖听话,不哭不闹,张秀雅自然不会在这方面上吝惜。金素妍在吃完一支冰淇淋后意犹未尽,“我可以再吃一支么?”
张秀雅觉得机会来了,小孩子毕竟好哄,就很认真地和她谈条件:“当然可以。但你吃完冰淇淋就得上床睡觉了,晚上再做好吃的给你吃。晚上你想吃什么?”
“好,再吃一支冰淇淋就睡觉。”金素妍对一日三餐的内容没有什么概念,她想了半天很是茫然,“晚上吃饭……我可以不吃饭么?我喜欢吃冰淇淋。”
张秀雅摸摸金素妍的头,金素妍有些不习惯陌生人的亲密举动,往后退了一步,专心致志地继续对付冰淇淋。保姆带金素妍午睡,张秀雅也趁这个机会偷空睡一会儿。刚朦胧入睡,保姆就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小姐说肚子疼得很厉害,要马上送医院么?”
小家伙昨天还好好的,交到她手里不到一天就成这样了,金少博回来她没办法交待啊。张秀雅急得六神无主,她全然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这个时候她还想着瞒天过海呢。“先别去医院,叫医生过来看看,你看这样行不行?”
保姆被张秀雅问得一愣,她哪敢在这方面拿主意啊,“您拿主意吧。小姐平时也不是我在照料,我实在是摸不准啊。”
正在她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时候,门房打电话过来说,“老爷和老夫人过来了。”
张秀雅急得跺脚,她先把保姆赶了回去,“快,你再回去看着。兴许过一会儿,她肚子就不疼了。”
保姆心里觉得不妥,小孩子忽然生病,这事儿可大可小,金家又不是没有条件,送去医院是最稳妥不过的,再不济还有家庭医生,这么捂着实在不是个事儿。不过别墅上上下下的人,对张秀雅的娇纵任性是有目共睹的,丝毫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能折回去照顾生病的金素妍。
金家二老一回国就直奔别墅,一来是挂念孙子孙女,二来也是因为对卢燕心里有些愧疚,在家里朝夕相对的,彼此都不自在。
张秀雅一看到金家二老就迎了上去,嘴巴很甜地叫人,“爸,妈。”
金父有点尴尬,咳了一声,这里他还是第一次来,对这个称呼一时有点消化不了。金母其实也差不多,不过她爱孙子心切,怕张秀雅尴尬,“最近还好么?”
张秀雅亲亲热热地挽着金母的手,但她现在月份大了,行动虽然没有受什么影响,旁边的人和她走在一块多少要照顾她一点,于是她们两个以互相搀扶的姿势走进了客厅。金父早年在商场中拼搏,熬坏了身体,最近几年生意都交给了金少博,自己在家中安心休养。金母和张秀雅坐在沙发一侧,俨如婆媳一般闲话家常。
“每个月都有去医院胎检么?一切还好吧。”
“少博对你可好?”
“最近厨子做的饭菜还合你的口味么?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咱们差人去买。”
张秀雅笑着说一切都好,她摸了摸肚子,“就是家里的事情还没办妥,有时候想起来也是怪糟心的。妈,你也知道的,现在也没多少个月份了。事关家里的面子,有时我催少博一下,他还怨我。”
金母哪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笑得有点尴尬,“这事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不过咱们也不好做得太过。少博他会处理的,你在这里安心养胎就行。”
“少博也是个不成器的,做事也没个轻重,多大的人了,还要家里操心。你平素就是太惯着他了。”金父对金少博一直不太满意,搞出这么多花边新闻,总归是他性子太过浮躁,又没受过什么苦,而这些都是素日金母过于宠溺的缘故。
张秀雅不敢说什么,金母对金父的抱怨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她就金少博这么一个儿子,哪舍得有一样不依着他呢。
“妍儿呢?”金母虽然思想守旧了一点,但对这个孙女也是很上心的。
张秀雅立刻就紧张起来,“在,在楼上午睡呢。”
金父也终于笑了笑,“那个小调皮捣蛋的,也就睡觉的时候最老实。”俗话说,隔代亲,金少博小的时候金父待他颇为严厉,功课上面一点都不能马虎。当然,这也是出于培养接班人的考虑。也许现在年纪大了,对着孩子们摆不出板着的面孔了,含饴弄孙倒成了人生的一个乐趣了。金父喝了一口茶,他凝神细听,露出疑惑的神色,“听,好像有哭声。妍儿是不是起来了?”说完,一边笑着就要上楼。
张秀雅赶紧站了起来,“爸,你听错了吧。就算妍儿醒了,保姆也会照顾的。”
金母不疑有他,还帮着张秀雅说话,“我耳朵背,倒是没听到什么声响。妍儿若是醒了,那声音,肯定嚷嚷得大家都听见了。”
金父看了张秀雅一眼,在生意场上打滚过的人目光税利得仿佛带着钩似的,心里那点弯弯曲曲,无不被刨出来检视一番,张秀雅在他面前什么花样都不敢耍呀,只是低着头作老实状。金父淡淡说:“无论是不是,都要上去瞧一瞧。瞧一瞧有什么打紧?”
金母也瞧出不对了,自古虽有视如已出这么一说,但亲眼看到的例子却是不多。张秀雅这么年轻,要她当这个后妈,也实在是为难她了。金母瞧着未来孙子的分上,对这个准儿媳还是抱持着诸多宽容的心态,待金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她便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张秀雅立刻哭了出来,虽说平日里她的眼泪多有表演的成分,但这一次,她是真心觉着委屈。张秀雅抓着金母的手臂,“妈,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刚还好好的,妍儿说她肚子疼,我我我……我都吓坏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回来了就好了。妈,你说这该怎么办啊?”
金母薄怒道:“事情这么严重你还想着遮着掩着,你要有本事就将这事情圆了过去,这回让你爸亲眼撞见,你说他会怎么想!你怎么这么糊涂!”说着就急急忙忙地上楼了。
金素妍的哭声已经有些弱了,想来是哭了有一段时间了。只听金父在楼上咆哮,“人呢?都死哪去了!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现在装聋作哑全当泥塑雕像了,连吱个声都不会了?!还不快送医院?”
张秀雅动作慢了些,此时正扶着楼梯往上爬,那一边保姆心急火燎地抱着金素妍下楼,后面呼啦呼啦好几个人都跟着,张秀雅难得的谦逊地让在一边,金父经过的时候,她眼泪汪汪地叫了一声,“爸,我不是故意的……”
金母赶紧说:“别哭别哭。你这样对腹中的孩子也不好。”
金父脚步一顿,原本准备教训的说辞都被这句话给挡了回来,末了只是摇了摇头。张秀雅赶紧跟着他们去医院,金母倒是劝她留在家里休养,但张秀雅哪里还坐得住。她已经搞砸了一件事情,如果让它听之任之下去,她以后可就难有舒心的日子过了。
挂了急诊,r总医院最好的儿科医生都过来了,先是做了一番检查,又详细地问了保姆一些问题,最后医生笑着对金家人说:“只是吃坏了肚子,并不严重。平时你们多注意一下就行。小孩子抵抗力差,冰淇淋这种东西,对肠胃刺激比较大,以后别让孩子吃这么多。小孩子实在想吃,顶多吃一支,别再多了。”
张秀雅听了之后不由地面红耳赤。卢燕平时很注重女儿的饮食,各类零食有着严格的规定,一向不许多吃。小孩子毕竟不懂,觉得好吃就想一直吃,也没什么节制。张秀雅原不过是嫌小孩子麻烦,为免她哭闹,所以一再顺着金素妍的意思,金素妍说她不吃饭她没意见,想吃冰淇淋也她没意,吃的那些零食健不健康,她没想过,也根本就不在乎。张秀雅根本从一开始就是在敷衍了事,她原以为自己做得巧妙,却不料一开始就栽了个大跟头。
金少博也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看到病床上的女儿惨白着一张脸,忍不住低斥张秀雅一声,“到底怎么搞的,怎么把孩子照顾成这样!”
张秀雅又开始揉眼睛,毕竟在娱乐圈呆过,眼泪说来就来,她又大着肚子,一副笨拙的模样,谁见了还忍心苛责她。
金父瞪了金少博一眼,“大周末的,你怎么也不着家?”
金少博知道战火烧到他这里了,就连他都不能独善其身,于是乖觉地陪着小心,“有些生意上的应酬。”说是生意上的应酬,其实不过是一群朋友花天酒地。
金父板着脸教训道:“什么应酬得这么早出门?都快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做事还是一点都不稳重。平日说是公事忙,回来吃个饭就走了。整日就知道玩,玩也该有个节制,真要是在事业上打拼也就罢了,又偏偏不是。秀雅即将临盆,妍儿刚住进来,正是该和她们好好相处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东游西逛。我怎么就只有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但凡你有个兄弟,我也不会把家里的事业交到你手里。”金少博在公司也算是威风八面了,此刻被训得不敢作声。
金父看了张秀雅一眼,张秀雅立刻低头作洗耳恭听状,“你现在要当妈妈了,身子重,旁的也不必操心太多。左右家里有我们两个老人替你看着。不过,你既然要进金家,就应该有金家媳妇的觉悟,教导孩子是你的本分。现在还不会也不要紧,关键是肯学。任由孩子不吃饭,只吃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填饱肚子,还让她吃那么多的冰淇淋,可见你先前一直就没有用心。出了事情还左遮右掩,说明压根就没反省过。你们两个——”金父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你们两个,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少博你早就不是毛头小子了,很多事情你自己应该掂量掂量,今天这番话,原本我是不必说的。”
金少博面有愧意,但究竟听了多少进去,就只有天晓得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这句话刚说完,两行眼泪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更显得毫无心机,楚楚可怜,如果有摄影师在,一定会对着张秀雅竖起大拇指的。怎么哭是很有讲究的,那种涕泪横流,歇斯底里的方式除了让你很丑,是绝对不会激起别的同情和保护欲的。张秀雅显然深谙此道,不但哭相绝美,身姿之柔弱,真是让人打从心底怜惜。“爸,妍儿说要吃冰淇淋,我想家里做的总比外头的好,多吃两支不打紧。我之前也没带过孩子,这些事情也不曾留意到。这次是我的错,我下次不会了。”
金母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在妍儿面前教训他们,以后让他们怎么教导孩子呢。”
方才金素妍吃过了药已经朦胧睡去,此时翻了个身,微微张开了眼睛,她看了看周围的人,有一瞬间的错愕,而后是惊喜,叫道:“爷爷!奶奶!爸爸!”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现在变得有些沙沙的,金父更是心疼,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金素妍目光一转,看着医院的床单,小孩子对医院有本能地恐惧,“爷爷,我不要打针!我已经好了。”
金父现在已经和颜悦色,他帮金素妍掖了掖被子,温柔地答应道:“好,咱们这次不打针。”金父大半辈子都在商场上打拼,平日总是一副精明严肃的长者形象,就算是年轻时对妻子也未曾这么温柔耐心过,他对孙女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金素妍又问:“妈妈呢?我想妈妈了。我想回家了。我不喜欢那里。”
金少博拿出惯常的哄骗小孩子的那一招,“妈妈去很远的地方工作了,得过段时间才回来。明天爸爸带你去游乐园玩,好不好?”
“妈妈每次工作都回家的,爸爸你骗人。”金素妍从被子里面伸出小手,勾住金父的手指,“爷爷,妈妈去哪儿了?家里都没人陪我玩了。”
“妍儿乖,爷爷陪你玩。”金父瞪了金少博一眼,低斥道:“小孩子今天刚病着,明天你就想带她去游乐园,有这么打算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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