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如芒在背。
“以璨。”林子叶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小性子,惹她火了不管是谁都不客气的翻脸,但想着这年轻人和陈晋南的关系,便柔声劝说女儿:“程先生都和你道歉了你就收下,别这样没礼貌。”
以璨抿了下嘴唇,垂下眼帘道:“我那手机不值钱,坏了就坏了,我已经买了新的了,程先生不用这么客气。”
“我弄坏了就一定要赔。”程中谦更是满脸歉意,脸上不安的神情也让林子叶更觉得女儿任性,她轻轻拍了女儿后背一把,以璨无奈地接过了手机盒子。
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也最让她爱恨交加的两个男人都喜欢送她手机。
程中谦似乎满意了,他微笑着和林子叶道了再见便离开。
看着那挺拔自信的背影,苏以璨嘴角堆起了一抹冷凝的笑意,却未达眼底。
当三天之后的那个早晨,程中谦将埋在文件堆的头抬起来,看到黄瑞鑫捧着的盒子走进来的模样,心中便浮起了不好的预感。
黄瑞鑫读得懂老板眼中的疑问,简洁的一句话便说明了真相:“她离开了。”
程中谦接过盒子,三两下将外包装拆开,露出了那个手机盒子,他只觉得心底的什么部位被扎了一下,仿佛听到滴血的声音。
这个结果似乎已在他的预料之中,只不过真的走到了这一步让他心有不甘。
他有些烦躁地拉开办公台上的一个抽屉,拿出了一盒烟。
程中谦从来不抽烟,也从不允许属下在这里抽。这一盒烟是最近不久他和黄瑞鑫要的,抽了一支后便顺手扔在那里。
他抽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便又摁死。
“去学校看看吧。”他吩咐道。
“您两点有一个会议。”黄瑞鑫迟疑了一下,仍是提醒他。
“取消。”
跟了老板六年,黄瑞鑫第一次看到程中谦这么沉不住气。他无暇再做多想,忙打电话让阿诺准备车子,心里却明白这快递都已经寄到了,学校怕是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你去查一下她那个同学,叫于什么阳的。”
上车前,程中谦忽然这样吩咐黄瑞鑫。
y大之行果然不出黄瑞鑫所料,据隔壁宿舍的同学说,苏以璨早就将行李寄回了b市,毕业典礼第二天就离开了。但程中谦刚打电话问了陈晋南,以璨并没有回家去,他派人只接到了林子叶并送回了家。
这丫头果然在这里等着他。
“那个于丹阳,在本市一家门户网站做编辑。”
黄瑞鑫这个高薪的特助工作效率一流,从学校返回程氏大厦,对老板交待的工作就有了进展。
“盯着她。”
程中谦眼神中掠过一丝锋芒,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还有那个画班。”
她费尽心思帮教授办起来的班不会从此放下不管,有机会总会去看的。
黄瑞鑫却觉得老板此时说话的语气,像极了《潜伏》里的那个老奸巨滑的吴站长,阴森森的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和他那张俊雅的面孔极不相衬,隐隐透出一股杀气。
看到黄瑞鑫点头退出去,程中谦一脸灰白的瘫座在位子上,用右手撑住脑袋,只有出气儿的力气了。
从那个早晨她一声不吭的离开,他就明白自己做了这一生中最愚蠢的一件事,果然报应来了。
他不敢相信,原本那样随性的一个小丫头,一个偶尔会和他发发小脾气、却对他很依赖的小丫头,现在竟然和他终成陌路。
他忽然想起那天妈妈田丽芳的话:“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大的失望,便是放弃了他。”
他眼前跳出那天早晨,以璨从药店出来吃完药,将喝过的那瓶水抛入垃圾箱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就像那瓶水般被她抛掉了。
莫名的,程中谦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一直就不相信他,是因为他一直没有给她安全感,在她炸起全身的毛本能地保护自己的时候,他不仅不信任她,反而狠狠捅了她一刀。他想象着,如果有一天以璨嫁给那个吴明轩或是别的什么男人,只视他如路人甲时自己会不会疯掉。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什么时间自己对这个女孩子上了心,开始是陈晋南所托,之后是习惯了照顾她,想当然的把她纳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他是商人,在习惯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刀刀见血之余,逗弄一个天真单纯的小妹妹沾沾小便宜是他的小乐趣,可当他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了这个有些粗糙的女孩子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经历过母亲的婚变,他才明白,家世和美貌都不是婚姻幸福的保证。
他此时才深刻理解了陈晋南说的,男人如果对喜欢的女人犯下错,最疼入骨髓的反而是自己。
以前他虽然同情这厮,但总觉得这铁腕政客有些矫情,和他的外在形象太不匹配,可此刻当自己四肢百骸被巨疼弥漫的时候,他才明白这种剖心挖肝的疼,滋味儿确实难耐。
☆、第57章结尾章1
以璨下了地铁,穿过一个跳蚤市场,快步往住的地方赶去。
这里是这座城市近郊的地方,一片半旧的居楼已经亮起了夜晚的灯光。由于这些楼建得早,并没有现代小区那种门禁,属于开放的居民区,路边停着各种车辆,有占道经营的小贩,也有穿着拖鞋溜湾的大爷大妈,因而显得杂乱不堪。
以璨走到楼门洞前,用力跺了跺脚,门口的感应灯亮了,她掏出门卡刷开了防盗门。
随着轻微的车门声,以璨无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离这楼不远处停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正在下车,看到以璨回头,他也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到车子的后面打开了后备箱,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
这男人似乎也是住在这栋楼,以璨不只一次看到过他,开着这辆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黑色轿车出入。
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她知道那人神通,留在北京总会有碰到他的那天,她却仍是选择了留下。也许是因为肖教授说的专业,也许是为了别的什么,总之她就在犹豫中留下了。
此时正是晚上八点一刻,住在这里的居民大都吃完了晚饭在家里看电视,而这间半地下室里的主人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以璨,我给你带了饭,快吃吧。”于丹阳看着刚进门的以璨,有些心疼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