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底音韵

    水流何处

    山谷是寂静的，静的可以听到鸟雀的酣睡声。

    山谷是安逸的，安逸的固守着一谷的落寞，陶醉。

    一条小溪，静静地绕着谷底，缓缓地游离。水，是至清的，因为谷深，不惹尘埃，所以，水洁净的明目，洁净的清凉，洁净的简单：只一种心事，纯；只一种情感，淡。纯，才会拥有唯一；淡，才会保持长久。

    不足米宽的小溪的胸怀是宽广的，她怜爱地把所有的温暖都留给了山谷，寂寞的山影，惆怅的树影，忧虑的草影，还有蓝天上孤独的云影，都在小溪铺就的温柔乡里沉沉地睡着了，喃喃的呓语里，是清润的笑，湿湿地，让山谷感动了一衣的轻雾，朦朦胧胧的，遮不住眉宇间的欣喜。

    一叶浮萍是小溪唯一灵动的笔。它沿途录下了曾经古道边短笛的悠扬，过往里轻风柔柔的呼吸，还有多情鸟儿嘴里衔着的红笺小字和那幽帘后素手轻吐的相思依恋。碧绿的叶子是透明的，不用细瞅，就可以清楚地映出天涯边你温润的星眸，盈盈的眸子里，整整齐齐地写满了唯一的两个字：想你。洁白的裙裾不再是冷漠的，打着褶皱的笑纹，藏进了上个世纪的约定，开始了下个世纪的守候。

    小溪，不知从何处来，但是把手伸进水里，却可以捕捉它真实的心跳；小溪，也不知要流向何处，只是顺着它的眼神，可以搜寻到明确的方向。

    也许，天涯只是距离，只要是距离，终会走过。

    望眼欲穿

    谷底，有一棵依壁长成的树。它的根深深地扎时离谷底约有半尺的石缝里。身躯，贴着石壁，弯曲过仅容一个人侧身挤越的距离，然后直上云霄，与耸立的石壁形成一个倒立的几字。

    树是路过这片天空的鸟，嘴里一不小心遗落在石缝里的种子长成的。经过了不知几世的静默，小树的身体里刻满了一圈又一圈的年轮，岁月不经意地在它的骨骼里镂画着深深浅浅的痕迹，然后在一定的周期里，不再出现。

    如果不是，那只疲惫的鸟儿，如果那只疲惫的鸟不在此休憩那么一夜，树，也许会一直快乐地沉默下去，会习惯山谷里的花开花落，风走云飞。

    那天的云朵很轻柔，风，暖暖的，吹在身上，熏熏欲睡。几声鸟鸣，划过天空，树就从沉睡中苏醒了，从来不知道自由会是如此让人心动的诗行，只一落目，就让自己紧固了许久的心，张扬起了帆影。树，羡慕的目光追逐着鸟儿的身影，走了很久，很久。

    一只鸟儿累了，脱离了鸟群，独自在树的头顶上盘旋了一会儿，轻轻地落了下来，站在树最粗的那支手臂上，用它尖尖地嘴。细细地梳理了自己微乱的羽翼，然后，枕着树的臂膀，悄悄地入了梦。

    望着怀里酣梦的鸟儿，它疲惫的眼神竟然那样的打动了树心底最柔软的心弦，那种怜惜的感觉，树，从来没有过。就在这一瞬间，树爱上了鸟儿，爱上了它梳理羽毛时流露出来的高雅，爱上了它浑身掩饰不住的温暖。

    树，爱怜地打量着鸟儿，从头顶到羽翼，从发梢到足底，一尺一尺的抚摸，一寸一寸的亲吻。眼神，每过一次，爱，就增进一步。如果鸟儿可以放弃蓝天，树宁愿用必世的生命来换取与鸟儿的一生相拥。

    梦，终会醒。

    醒来的鸟儿，拍拍松散的羽毛，在树的头顶上旋了三圈后，义无反顾地飞走了。它却不知道，这一夜的短暂停留，却成就了树一生的回忆与等待。

    心湖，不再是空旷的，有一个落影从此占据了整个的空间；心湖也不再是平静的，那时时晃动的身影搅动了岁月的波纹，日日弹响思念的弦。

    树，从此更静默了，只是，谁也改变不了它遥望的姿势。当石壁变成了历史的见证，树依然静静地耸立着，望眼欲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