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吠声声

斥。

    我想，文学上要表现天下太平，内容千千万万，我是宁可听到鸡叫鸭叫猪叫猫叫牛叫驴叫，也不愿意听到这狗叫声的。

    没想到，不幸总是跟随着我。我这怕狗的人，大学毕业后却分到了一个到处有狗的小镇去工作。这里并不贫穷，交通也算便利。但那满街乱跑的狗却成了我的一块心病，也成了我不太愿意出门的一个最大的理由。当然，据说这里也有一些品种不错的哈巴狗，样子也还长得可爱，要是在城里人家家里梳洗梳洗，出门准能招来谄媚的眼球。只可惜，我看到的，不是在垃圾池里乱蹿，就是在大街上打群架。一次我就亲眼看见一个一米八高的强壮男子，竟然被一条肥大的狗从后面冲撞得当场趴倒在街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哪。

    前几年，大街小巷张贴起了防狂犬病的条令，我心中窃喜：这下子终于可以将那些可恶的东西杀他个片甲不留了。没想到，一阵风过后，狗非但不见减少，反而有增加的趋势，它们依然狂吠着，打着群架，出没于大街小巷，只是很多狗的耳朵上，多了个白色的扣扣。

    一次外出，回来时下了火车正是凌晨三点。我想母亲家里比较近，就回那里睡个好觉吧。提着重重的行李，穿过漆黑的夜路，眼见就要到了自家门口，邻居家的狗却突然狂吠起来。我吓得大跑，边跑边叫喊着母亲。母亲赶紧起来，开门后只轻轻喝了一声，狗就安静下来了。

    母亲说：“你久不回了，那狗当然不认得你。”想想也是，在狗的眼中，我就是个陌生的人，对着陌生人，狗就该吠。此后回家，我总提心吊胆那些狗的叫声。

    象我怕狗怕到这份上，应该说只要不跟狗来往，生活还是宁静平和的。偏偏我身边的人，多少都和狗有些瓜葛。先生爱狗，儿子爱狗，堂哥家养着狗，就连先生的外婆家，也是用狗来看守大门的。

    母亲说，我小的时候，家里其实也养过狗的，很忠厚老实的一条狗，在那不宁静的岁月里，因为有狗的守护，夜里一家人都睡得很安宁。但这样的旧事，我居然一点都不记得，大概是因为，狗从来就没给我留下过美好的印象吧。

    前两年，倒是养了一条小狗，还算乖，父亲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汪汪。这是条颇通人性的小狗。回家第一次见到它，它并不叫，甚至我的儿子也可以象抱个熟睡的婴儿般把它抱在怀里到处游玩。待到晚饭时，它就静静端坐在旁边，眨巴着眼，轮流看着一家的人，样子实在可爱。于是连我这不爱狗的人，也忍不住丢给它几块肉。

    这是我见过的唯一一条叫我有好感的狗。

    然而，这样的一条叫我有好感的狗在我家仅仅呆了两个月，就去了另一个世界。

    那天下午，母亲象往常一样出门忙工。汪汪也象往常一样，摇着尾巴跟在后边。母亲发觉后，把它赶了回来。但没料到被赶回来后的汪汪，在母亲转身走后又跟了出去。等母亲过了公路，身后突然就传来了一声惨叫。母亲回头看到，可怜的汪汪，被呼啸而过的汽车碾得肝脑涂地。

    这条让我动容的小狗，在我开始对狗怀有好感的时候离开了世界，它最后留在世上的，是一声惨叫。

    难道是狗因为跟人生活了，会带上人的心性？

    或者，人要真正了解狗并喜欢狗，非得跟狗生活一段时间不可？

    我不得而知了。

    然而我家再也没养过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