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美却像是打算跟她装糊涂。被她这么逼问,这么看着,谢思因居然没有勇气说出那些心底的话来,又是低头,胡乱搅拌着杯子里的东西。
“因因,咱们现在已经是一家人,凡是都可以沟通,你别不说话。”
谢思因搅拌的动作慢了些,垂着眼倒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许青美又说:“你不说话我也知道心里想什么,你肯定在想我这老太婆又在算计什么了,我找你肯定是不怀好意。是不是?”
谢思因看着她。
“说白了,其实你一直没把自己当丁家媳妇,一直没把我当婆婆看待,我说的对不对?”
谢思因没反驳。
许青美知道自己完全说中了,她也不恼,只是表情显得落寞,她靠回椅背,轻叹:“因因,到底要我们怎么做,你才肯原谅?”
谢思因心里一时翻滚沸腾,她拿捏不准许青美的态度,到底是真的在服软还是别有用心。可是谢家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图的了,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许青美却要这么费尽心思,真是不应该。
谢思因想的更多的她最后那句话,她居然在求她原谅,她需要去原谅什么?许青美是在为自己当初抢了谢家生意而征求她原谅,还是别的?
不管是哪一条,伤害谢家已成事实,谢思因觉得都不足以用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弥补的。
谢思因仍是不肯说话,也不愿意去看许青美的脸,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她怕自己眼里的恨意会让对方察觉。
当她的手被许青美轻轻握住,她身体一缩,猛地将手收了回来。
她从许青美眼里看到了类似于哀伤的东西,那双眼已经不再年轻,平时看人的时候很是犀利,现在却灰蒙蒙的,让人不忍直视。
谢思因轻咬着唇,十指紧紧缠绕。
她又听到许青美叹气的声音,这一次气息明显了些,之后她缓缓的说:“我也知道要求得你们原谅很荒唐。那么我要是死了呢?因因,我哪一天要是死了,是不是就可以让你忘记从前那些不愉快?我不求你原谅,但是阿宇,他本性不坏,我希望你可以尝试着去接受他。”
谢思因猛地看向她,一接触到许青美的眼神她就惊呆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眼前的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灰败的一张脸,浑浊的眼,毫无生机地望着她。许青美脸上渐渐浮起一丝丝的笑,但是那笑容在谢思因看来非常的忧伤,像是要哭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在她震惊的时候,许青美缓缓又说:“因因,我时日不多了,只希望能尽量弥补你。”
她再次握住谢思因的手的时候,谢思因却忘记挣扎,只是怔怔的看着她。
“你不信?”
“……”
“我也不希望那是真的。前些天我说头痛,其实骗了你,并不是因为坐月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而是因为我脑子里面长了个东西,这么大一个肉瘤,医生说已经恶化。”
她手指比划着,告诉她大小。
谢思因又是怔怔的看着她的动作,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
怎么转眼之间就演变成了这样?
她发呆了半天,才终于找回思考能力。她告诉自己要镇定。
她当然不会直接跟许青美去求证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在没有得知真相之前,她告诉自己不要瞎想。
借着上厕所的时间平复心情,其实也是为了躲许青美。谢思因在马桶上坐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给丁亦宇打电话。
听着源源不断的忙音,她又有了放弃的念头,心想这样做到底合不合适?会不会这两人串通一气来骗她?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电话响了许久都没人接听,再打过去却提示正在通话中。谢思因不得不放弃,却是松了一口气。
五分钟之后她出来,远远的就看到许青美背对着她电话,等她走近了她也不避开,冷着一张脸,语气强硬的说:“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谢思因刚坐下,她就收了线。转身向她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面孔,轻声细语地问她:“你还好吧?我看你去了很久。”
“我没事。”谢思因尴尬一笑。
“还要不要吃?”许青美指了指她跟前几乎没动的食物问她。
她摇头,“我吃饱了。”
许青美皱眉,不悦地说:“吃这么少,难怪这么瘦。”
谢思因又是一阵尴尬。
许青美见状,也没勉强,说:“那走吧?”
“好。”她大大松了一口气。
今天听了某个惊天大秘密,她觉得心里特别压抑。
去结账的时候谢思因电话就响了,她不慌不忙从包里翻出手机,却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愣了一下。刚刚死活打不通某人的电话,现在居然主动打过来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接起来,丁亦宇语气很不好,上来就问她:“我妈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对啊。”倒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在哪里?”
“……”她干嘛要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