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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五秀女入宫,九月十八阖宫觐见。
皇后依然着正红色朝服,端坐于主位,左右下首分别是季欣然与悫贵嫔,接下来是齐婕妤与欣容华,其余嫔妃往后依次排开。殿中央以慕容世兰为首,五位秀女按位分站好,向皇后与一众妃嫔见礼,后宫众人也总算见到了初入宫便一鸣惊人的慕容世兰,只见她一身橘红色绣裙,裙上大片大片的芍药,恰如选秀当日一样张扬热烈,刺痛了在座嫔妃们的眼,也刺痛了皇后的眼,唯有季欣然一人用心品茶,低头瞬间掩盖了嘴角一丝笑意。皇后心中无论作何感想,面上只作不觉,依旧笑意款款。
“诸位妹妹起来吧,你们能在众多秀女中脱颖而出自是不凡,如今既以进宫,便要恪守宫中的礼仪,用心侍奉皇上,也好早日为皇上诞下子嗣。”
“是,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新人侍寝当天,玄凌还是去了季欣然的漪澜殿。
“四哥怎得又到嫔妾这里来了?如今有华妹妹明艳动人,四哥还能想起嫔妾这个旧人?”季欣然笑着打趣玄凌。
“你这妮子最是牙尖嘴利,”玄凌笑道,“朕来也是有事和你说。如今太后已不满朕对你过于宠爱,朕亦有意抬举慕容一族,往后明面上便会多宠幸于华嫔,另一方面她若能与皇后对立,这样也间接的保护了你,毕竟太后是朕的母后,只要不触及朕的底线,朕也不想与太后撕破脸,只能暂时先用这样的方式,朕不希望你误会了朕,以为朕变了心,所以要提前知会你一下。”
“四哥放心,阿昔明白。”季欣然握住玄凌的手,他们之间早已心意相通,她又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
第二日玄凌便翻了华嫔的牌子,之后更是一连五日都流连于宓秀宫,后宫众人皆道,慕容氏是要成为第二个熙昭仪了。季欣然听到这话,只是一笑了之,宫里从来不缺这些酸话,自己不得宠又见不得别人得宠的大有人在,譬如秦良媛之流。之后又告诫未央宫众人,对于慕容世兰得宠一事,不许出去议论,谁若议论便自己去仪元殿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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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月间,新人们都已侍寝完毕,其中以慕容世兰宠爱最盛,如今已晋为芳仪,费云烟虽容貌仅在季欣然与慕容世兰之下,但却与悫贵嫔是一类人,虽有美貌,脑子并不活泛,而曹琴默家世不显,姿色平平,又诗书不通,与玄凌在一起时就像个锯了嘴的葫芦,是以二人并不多得圣宠,只在侍寝后依例晋封一级,费云烟为嫔,赐号丽,曹琴默为小仪。反倒是程淑妍和史移芸两人各有特色,程淑妍姿色上佳,且棋艺精湛,被玄凌夸赞可与熙昭仪一比,如今已为贵人,史移芸姿色中等,但胜在鼻子长的很美,又一樱桃小口十分精致,便也晋为常在。
这一日,众人到皇后宫中请安。华芳仪却姗姗来迟,皇后面上依旧温和大度,季欣然却看出了她眼底的不耐,华芳仪给皇后行礼后,皇后并未多说什么,便让她入座,一旁悫贵嫔却耐不住性子问道,“华芳仪一向起的很早,怎得今日迟到了?”
华芳仪一向自诩是将门嫡女,母家又在前朝颇有建树,自是看不上皇后庶女出身还能做得一国之母,平日里也不甚恭敬,遂妩媚一笑,“昨日皇上在嫔妾那里看折子看得晚了,嫔妾就陪的晚了点,可今日皇上还偏偏不让嫔妾起得早,嫔妾卑微之躯,怎敢不听皇上的呢?”说着看向悫贵嫔挑衅一笑,“贵嫔姐姐你说是吧?”
悫贵嫔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皇上不让你早起,你就不早起了?向皇后晨昏定省是历来的规矩,这般做派不就是恃宠而骄么!她是这般想的,便也这么说了,奈何华芳仪根本没理会她,只看向皇后说道,“皇后娘娘与皇上一贯恩爱,嫔妾今日情形料想皇后娘娘也是有的,皇后该是会体谅嫔妾的吧?”
这回不止悫贵嫔,皇后也是差点被华芳仪气得仰倒,宫中老人谁不知自乾元六年以来皇上对皇后不过就是面上的情分而已,一贯恩爱?这不是故意讽刺皇后嘛,是以每个人都低着头,用手死死捏住手中的帕子,生怕自己笑出来或有什么不该露的表情被皇后看到直接发落了。
皇后心里暗恨悫贵嫔没脑子,不会说话就别说,论宠争不过华芳仪,嘴皮子也不如人家利索,自己没本事不说,还把矛头引到她身上来,皇后此时虽气得恨不得冲过去给慕容世兰两巴掌,但她必须要保持中宫的端庄与宽和,遂迅速调整了表情,扬起一抹笑容说道,“这些都是小节,无妨。皇上近来朝政繁忙,难免疏忽妹妹,自然是要格外疼妹妹一些,妹妹也应当好好保重身体啊。”
季欣然在座位上听着两人打机锋,早就习以为常,这宫中自来争端不断,今日是你,明日是她,何曾有过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