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让对方前来拿取,老员工们也很是习惯这种优待。
可自从打乱了员工号之后,这种优待逐渐消失不见了。
等级相同,若不是相熟谁都不知道你的资历,没有人捧着,也逐渐指使不动年轻人。新颁发的绩效考核制度虽然只是在现有的工资基础上奖励发放奖金,但却轮不到他们这群吃白饭的老资历。
有干劲的新人一个一个升上去,虽然只是部门无关痛痒的小领导。但他们还是无法接受来自小他们一二十岁的年轻人的批评。
要脸面,又混不下去,自然只有走。陆陆续续公司辞职了一批员工,虽然只是一群最底下打杂混吃等死的普通职员,但赵璋却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样温和却有效地手段,也终于让那群远远观望的高层们明白,新来的年轻“空降党”,并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草包。
公司终于开始以赵璋为中心,缓慢而有序的运作起来。
这一段时间赵璋看起来每日准点上下班,,工作轻松,实则连回到家里都在思考公司事务,每日浏览文件查找资料直至深夜,睡觉闭上眼也在想着制度更改,无论肉体还是精神早就超负荷运转。殚精竭虑,他甚至出现了短时间的幻听,但这一切都被他靠着外力强压下去,咖啡加浓茶,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好歹能在白天打起精神。
这段时间赵清渠似乎比他还忙,竟然一次都没回公寓过夜,除了偶尔晚餐回来用一顿,其他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却着实让赵璋松了一口气。
又一天工作完毕,他回到公寓,打开门,见到许久未见的赵清渠坐在沙发之上,半仰靠着闭目小憩,听见响动扭过头,神色之间带着淡淡的疲惫。
赵璋顿了顿,低声道:“回来了?”
赵清渠眉头舒展了些许,似乎带上淡淡的喜色,他站起来极其自然的在侄子额头印上一吻,浅尝即止,动作流畅的仿佛做过千百次。
“我回来了,今晚住在这。”
赵璋一瞬间惊恐了。
忙活这么久,又总是见不到赵清渠,他几乎已经把那一天的事给忘了。如今乍然想起小叔对他的“坦白”,心底的郁闷、愤怒和压抑一瞬间有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赵清渠的那番话,摆明了他就是他的所有物,不能反抗,不能躲避,没想起来的时候自由活动,一旦记起了,就必须乖乖听话,容不得半个不字。
现在这情况,看起来是记起来了。
赵璋一瞬间的退缩被赵清渠敏锐的捕捉到,不禁眼底划过一丝怒意,伸手扣住了侄子的下巴。
看着赵璋略显惊慌却又带着倔强的苍白面色,赵清渠心底一软,松开了手。
“这段时间我听说你公司里的改革,很不错,你做的很好。”
赵清渠拍了拍赵璋的肩膀,神情浅淡的说出这一番话。
赵璋似乎没有料到小叔竟然会夸他,一时间愣住了,见对方这番话说的似乎颇为真心实意,他对于刚才激烈的反应有些尴尬,只得轻咳一声,转移话题。
“你……忙完了?”
“快了。”
二人顿时又安静下来,赵璋见赵清渠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用极具侵略性的目光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个遍,只得再度寻找话题。
“忙什么?”
这一回赵清渠倒是轻笑一声,怎么听都带着冷意:“准备死人的后事。”
赵璋顿时闭嘴,他们俩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赵清渠的心情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样平静,反而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这一晚,赵璋辗转反侧许久才逐渐入睡,白日心思过重,晚上自然也睡不安稳,一个个凌乱散落的噩梦片段接踵而来,前一世所受的打压、折辱、谩骂和讥讽都在梦境中重现,噩梦终止于最后一个画面——董家辉衣冠楚楚,居高临下的看着被连日折磨弄得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自己,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冷淡转身而去。
猝然惊醒,冷汗淋漓,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被捆绑在床柱之上,无法挣脱。
赵璋大惊,身侧的异样感让他警觉的扭头,果不其然看见一人静坐于床头,一双眼睛在暗室之中竟好似带着隐约的微光,见他不断挣动,那光芒闪了闪,便又一动不动的对着他。
“赵清渠。”赵璋咬牙切齿:“这是怎么回事?”
赵清渠沉默片刻,微微弯腰,嘴唇贴近他耳侧,说话时呼出的气直接喷在他耳垂,又酥又麻,难受的几乎让他抓狂。
“你刚才在梦游,走到我房间阳台,打算从栏杆上跳出去。”
“这不可能。”
“若不是我及时将你拽回来,你现在已经死了。”赵清渠声音有些低沉,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我叫不醒你,只能将你绑在床上,接着你又开始做梦说梦话。赵璋,我一回来你就闹这么一出,我给你的精神压力真的就这么大?”
赵璋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他哪知道自己好好地竟然会梦游,还好巧不巧赶在赵清渠回来过夜的这一天梦游。他这一段时间精神压力的确已经到达他所能承受的极限,赵清渠今晚的归来大概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这些事,显然没办法去和赵清渠解释。
见侄子垂眸并未接话,赵清渠觉得这段时间来心底的压抑和忍耐仿佛岩浆即将彻底喷发,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侄子生性倔强,便给他机会让他适应接受,他知道他渴望做一番事业,便给他施展拳脚的舞台,明明在坦白之后离开了那么多年给他时间想清楚,但回来之后赵璋竟然还是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一般。
若真想把侄子绑在身边,他有一千一万种方法。可是他选择忍着、让着,坦荡光明的说出自己的心思,给对方足够的时间进行调整,耐心的等对方接受,但没想到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出了事,看见侄子翻上栏杆的那一刻,他头一次惊出一身冷汗,几乎是飞奔着将人拉了下来。
他侄子就这么厌恶他?厌恶到宁愿当着他的面从楼上跳下去?
即使理智上知道梦游的行为不等同于真实想法,但这依然是极度焦虑和压抑的一种表现,引起赵璋焦虑的压力来源到底是什么,在赵清渠看来,不言而喻。
赵清渠觉得大脑都开始隐隐作痛,侄子失踪的那段时间他没能睡哪怕是一晚的好觉,除了找人之外,帮派的收尾,来自母族的压力,公司的事务铺天盖地,让他像个陀螺一般一刻都不能停歇。
后来人找到了,他却依然不能够有丝毫放松,再到前几天刀爷去世他这个“养子”忙着处理一切后事,应付来自各方势力的打探试水,精神早已紧绷到了极限,如果不是有强大的自控和调节能力,他早就垮了。
好不容易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回到公寓,指望着能放松一下,结果当晚就来了这么一出。
赵清渠的头越发的疼了,连带着脾气也开始不稳定,他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算不上好,为了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抿唇起身打算出去冷静一下。
“我说了什么梦话?”
赵清渠伸向门把的手顿在半空中。
屋内一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