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叫你去钟粹宫做什么?”
“啊?噢,您是说今早上?奴才来宣正宫了,没去成啊。”
“你跟朕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你真的什么也没瞧出来?”
辛瞳偷偷瞧他一眼,轻声试探着问道:“主子,恕奴才妄揣圣意,您是不是也怀疑清嫔是…是明亲王的眼线?”
“哼,他还没这个能耐,你也还不算太笨,既然知道,以后便离那女人远一点。”
辛瞳眼观鼻鼻观心不吱声了,这事儿太敏感,决计不是自己能够在其中掺和一腿的。要说自己起了疑,也不过是无意之中的点直觉罢了,并没有充分的证据。直到前个月有次在角子门上闲逛,看见个纤瘦女子,穿着一身杂使丫头衣裳,身影却说不出的熟悉,好奇心使然悄悄跟了前去,怕打草惊蛇便只远远瞧着。自己一向辨人识声的本事强过寻常人些,虽是大老远距离,但依然能够肯定那女的就是清嫔无误,而和她匆匆忙忙交谈片刻的男人如果没记错,应该是明亲王府的门生,自己有次伴驾往明亲王府去,与这人大概是见过的。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挺机灵,旁的没学会,打探些皇家私密倒是有模有样的很。”
辛瞳乍然听见皇帝这样说,当真给吓了一大跳:“主子,奴才愚钝,不知道主子是什么意思。”
“清嫔一向行事谨慎,那次是朕有心设套,她受了点打击,自乱阵脚失了理智,也让朕确定了她的身份。哼,朕盯了她这么久,她终究还是沉不住气。”
辛瞳听他这么说,直吓得浑身发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自己根本就是自作聪明。不知他是不是会对着自己雷霆震怒,也顾不上身子的不爽利,慌忙起身跪倒在地:“主子,求您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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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初明
宇文凌居高临下看着她跪伏着身子,是当真给吓的不轻,心里虽然依旧对她恼怒,却也渐渐平息了不少:“起来吧,要跪床上跪着去,朕有话跟你说。”
辛瞳这会儿什么都顾不得,就只害怕主子会因为这事儿怀疑自己。没情没爱不打紧,日子还是能够过下去,但若是因着点儿误会让面前这位本就理智冷清的男人失了信任,那自己往后便再也寻不到一丝能够自我慰藉的理由了。
宇文凌看她抖得厉害,慌乱爬回床上去依旧跪着身子不敢动弹,凑手上前扯了薄被,给她围在腰间身前。
辛瞳心中一暖,借着男人的举动,盯着那双尚未收回的手,大着胆子抬脸望向皇帝的眼睛,先行剖白:“主子,奴才当真是一心一意对您,求您相信。”
“那如果朕今天不说起,你打算什么时候来跟朕主动谈谈这事儿?”
“事关后宫清誉,奴才一时糊涂,怕被人说是乱嚼舌根,再后来…再后来想跟您禀明,又让散事儿给迷了心,竟忘记了。”
“后宫清誉?呵,你觉得哪件事更重要?还有,你怕谁说你?”宇文凌这会儿又有点来气,这妮子不上道儿,明明就是不肯完全依附信任自己,这会儿还在这儿耍小聪明,妄想能避重就轻呢。
想再开口责备,又觉得这会儿给吓傻了也着实得不偿失,况且自己也确实没给人吃过定心丸,该安抚时也是要顺毛捋的。
“朕看你冰雪聪明,忘记跟朕说是假,怕蹚浑水不肯信任朕倒是真的。老实说,朕最不缺的就是一心想着替朕卖命,忠贞无二的人,就像这件事,朕不但知道清嫔的所作所为,也将你那点儿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你不说,也绝计瞒不过朕。但是,这并不代表你缄口沉默,朕就不会生气。倒也谈不上等着你坦白,也并非多大的事情,但不能不说,你让朕很失望。”
辛瞳仰脸望着皇帝的眼睛,里面黑漆漆的深沉似海,让她看不出半点情绪。话说到这里,反倒不知该怎么接口了,主子一方面言明了这点破事儿他不在意,但又明确的告诫自己这事自己错的彻底:“主子,奴才这会儿是真明白了。以前奴才只觉得自己人微言轻,主子大概不会看在眼里,但今天主子这样讲,那奴才往后就是粉身碎骨,也绝计全心全意地对您。”
宇文凌嘴角一丝玩味的轻笑:“你的全心全意朕收下了,赴汤蹈火倒真是不必。连自己身子都照看不好,还想替朕卖命?不必。”
辛瞳一双大眼睛这会儿因着受了惊吓而神情恍惚、茫然失措。虽在身边服侍多年,但像现在这幅样子倒真是头一次见,宇文凌静静看着她,等她稳住了心绪平静下来,方复慢慢开口说道:“有些时候,你看人处事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今天往东华门去的时候,你被秦妃的人跟踪却不自知,当然这次没什么大不了,但也说明你不够警醒,行事欠稳妥。”
辛瞳抬脸看着他,这个男人太过锐利,一般女人根本无法驾驭,秦妃自作聪明,以为言行天衣无缝,可在他面前,这点小伎俩根本不够看。
唇瓣张了张又紧紧抿在一起,想开口问他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提点自己要留心,又自觉没有立场开不了口。
迟疑之间听皇帝又说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总是这样。你也不必多想,朕不过是有备无患,提醒你时刻记着保全自己。”停了停,又说道:“但这个保全,绝不是像你之前那样在朕面前耍小聪明,处处给自己留余地。”
“主子,”辛瞳这会儿缓和了情绪,心思又活络起来:“奴才能不能斗胆问您一句话?”
宇文凌瞧着她瞬间变得鲜活的面庞,脱口的默许也带上了一丝安抚的意味:“你说。”
“主子是不是要奴才全副身心的忠诚?”
皇帝眼神凝了凝,漆黑的瞳孔像是蛰伏的野兽:“那你能不能做的到?”
“奴才能。”辛瞳直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点头。
“呵,那你可给朕好好记着。”
像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辛瞳这会儿心里满满当当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在今天有了这么个新的生存目标,情绪大起大幅,虽清醒地明白主子惯是识人辨士、恩威并施的好手,但依旧能够感受到自己大概算是个不一样的存在。爱的卑微,是啊,就是这样,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宇文凌站起身来,缚手在这宝华阁中转了一圈,最后绕到她身前,乍然伸手将她按坐在床上,看着她青丝散落,乌黑盈顺直垂到腰际,触手勾起一缕,圈圈绕绕缠在自己指间。
感受到她明显的不安与触动,刻意放缓了语调,难得一见的温柔:“往后在宣正宫,难免要跟宦臣打交道,你一个姑娘家,别尽学些溜须拍马的调子。听你奴才长奴才短的,朕当真觉得刺耳的很。你言行恭谨一些,就目前来看也没什么坏处,但过犹不及,也没有必要。朕答应你,往后除非你对朕有所欺瞒,其他事情都好商量,朕不会无缘无故责罚你。”
松了指间莹亮的发丝,重新远远坐回她对面,宇文凌看着她的眼神多出了几分探究与洞悉。
“辛瞳。”他乍然唤她的名字,惊得她睁大了眼睛。
“其实这么些年,你大概在想些什么,我虽无法全部了解,但也能猜到几分。并非我不愿给你回应,只是还有事情尚未理顺,朕不需要你从中掺合。”
辛瞳一措不措瞧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分明,全都刻在了脑里心里。未竟的话语,没有表达清楚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其实答案已经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此刻,辛瞳从未有过的清醒,自己要做的不过是坚守住自己的心意,保持初心,无论发生什么,相信自己的判断力,也,信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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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境豁然
第二日醒来已是辰时三刻,辛瞳迷迷瞪瞪爬起来,有点头重脚轻的感觉,难道是昨晚上睡多了?说来也怪,昨天发生了太多事情,自己又才换了新环境,本以为一定会整夜地辗转反侧睡不安宁,却不想一夜无梦,睡得稳妥。
收拾停当,出了宝华阁,早朝时辰已到,辛瞳便不急着往清心殿去,迎面撞见李桂喜的二徒弟常顺,正招呼着群小太监在园子里面折腾书卷。
辛瞳迎上去:“常公公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