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叹了口气,杨嗣昌却大不以为然,道:“刘泽清消极避战,最后迫不得已与鞑子打了一仗,按说,早该授首。现在宋学朱业已将刘泽清部收编,也没什么损失。如果能借刘泽清一事,警告天下武将,也算意外之喜。”
朱由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从杨阁老所议……个个都不省心……”
正说着,忽然通政司送来急报,朱由检拆开一看,脸色大变,差点将急报扔在了地上。
杨嗣昌正待问,且听朱由检有气无力地说道:“林纯鸿借口围剿鞑子,派遣雄威军团两万余人马沿运河北上,业已抵达静海……”
第五百四十五章放手一搏
?“朕是亡国之君?”
朱由检的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网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就像毒蛇一般缠绕在他心头,怎么都撕扯不开。
朱由检早已顾不得人君风范,嘶吼道:“杨嗣昌,你说,林纯鸿他到底想要什么!想要朕的位置吗!他就不怕遭天谴吗!就不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朱由检的声音凄厉,隐隐带着哭腔,让杨嗣昌听得毛骨悚然,他慌忙劝道:“皇上,事情并未到那一步!区区两万兵力,能奈北京城何?”
朱由检稍稍清醒了点,问道:“除了雄威军团,林纯鸿其他兵力都在何处?”
杨嗣昌道:“骠骑军正追袭多尔衮,目前已经抵达保定附近。龙武军现在正在返回德州,其余军团,皆驻扎在德州、聊城、临清一线,目前看不出有北上的迹象。”
朱由检又问道:“洪承畴、孙传庭在何处?”
“洪承畴率兵三万余,业已抵达广平府,孙传庭比洪承畴快,现在已经在赵县。”
朱由检彻底冷静下来,沉吟片刻,道:“杨阁老,京营这边,要凝神警戒,防止雄威军团骤然来袭;洪承畴那边,也不用北上了,直接前往盐山县运河边,务必确保能随时切断运河;至于孙传庭,昼夜兼程,马上赶赴京师,以备不测!”
“另外……”朱由检突然加重了语气,恶狠狠地说道:“传令各府各县,谨守城池,不要给鞑子任何可趁之机,若有懈怠者,定斩不饶!”
杨嗣昌不由得刮目相看,看来,最近战事不断,朱由检的军事素养也直线上升,兵力安排井井有条。只是,朱由检从未领过兵,显然忽略了某些重要方面。
杨嗣昌道:“皇上,切断运河,并不能切断雄威军团的补给,这段时间,江南海商通过海路将粮食、财货运送至天津,然后通过陆路转运至京师。林纯鸿在海上战舰过千,拥众十万余,分为西洋舰队、东洋舰队两大舰队,通过海路补给雄威军团轻而易举。”
朱由检一下子愣住了,默然半晌,问道:“如此奈何?”
杨嗣昌深吸了几口气,咬了咬牙,突然从凳子上滚下来,拜伏于地,鼓起勇气说道:“皇上,朝廷之咽喉,业已被林纯鸿卡住,大明之生死存亡,皆在林纯鸿一念之间!”
说完之后,杨嗣昌以头磕地,准备迎接朱由检的雷霆之怒。哪想到,杨嗣昌等了半天,却未听到任何声音。杨嗣昌偷眼望去,只见朱由检神情木然,两眼目光涣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嗣昌索性豁出去了,接着说道:“皇上,京师、三边,一直依赖运河输送粮食和财货,现在运河已经被林纯鸿彻底控制,一旦他切断运河,即便洪承畴控制了盐山附近的运河,江南及两淮的粮食、财货还是无法运至京师和三边。这才是最为可惧之处!”
“再则,海洋被林纯鸿、郑芝龙联手控制,就是想从海路运送粮食,也几乎不可能!”
朱由检的冷静,远远超出杨嗣昌的想象,只见他面无表情地说道:“当初仅允许林纯鸿率五万兵马前至山东,满心希望林纯鸿与鞑子拼个你死我活。哪想到,算来算去,最终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想来,还真可笑,林纯鸿怎么可能听令只调动五万兵马?”
说到这里,朱由检突然发出了凄厉的笑声,显得异常恐怖:“现在,朕总算想明白了,鞑子入侵,林纯鸿即便不派一兵一卒北上,他最终也会走上这条路,彻底掐住朝廷的咽喉!”
“朕不甘心!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朱由检万念俱灰之下,口不择言,直把杨嗣昌惊得浑身冒冷汗,以头抢地,砰砰作响,额头见血,泣道:“皇上,臣辜负了皇上,臣驽钝,臣不堪用……”
朱由检挥了挥手,打断杨嗣昌的话,道:“朕不是说你!”
杨嗣昌忍不住放声大哭,诉道:“皇上,朝廷虽艰难,但远未至山穷水尽的地步,至少民心还是向着大明的……”
朱由检凄然道:“离山穷水尽已经不远了……”
“不,皇上!林纯鸿拥兵巨万,却丝毫不敢提国器。山东的荆州军,足足有十多万,却只派雄威军团及骠骑军北上,这足以证明,林纯鸿暂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生出觊觎之心!无他,惧怕天下人群起而攻之!”
杨嗣昌的话,让朱由检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你是说,大明还有时间去积蓄力量,与林纯鸿斗争一二?”
杨嗣昌重重地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林纯鸿的优势,在于财计,在于武力,而大明的优势,则在于人心!”
朱由检满脸茫然,心里凄然欲泣:人心是什么玩意,哪里有钱粮、兵力实在?可怜太祖、成祖英明神武,远近咸服,现在居然沦落至要用虚无缥缈的人心做最后一搏。
见朱由检信心缺缺,杨嗣昌忽然仰起头来,大声道:“皇上,林纯鸿积蓄实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只是最近才显露出来而已,大明的局势,早已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现在看来,河南、山西、陕西的贼寇几近销声匿迹,辽东的鞑子遭遇惨败,局势虽未根本好转,但已经比以前好得多!”
杨嗣昌的话,终于让朱由检恢复了一丝生气,开始凝神倾听:“皇上,大明之存亡,悬于一线,是存是亡,皆在于己!”
“在于己?”
杨嗣昌慨然道:“林纯鸿非一莽之夫,至少五年之内,不敢对国器生出觊觎之心;北边的鞑子至少在五年以内难以叩关入侵。大明是存是亡,就决定于这五年。既然局势已经不可能再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借机奋起。大明是沉沦,还是中兴,皆在于己!”
朱由检苦着脸,道:“朕登极以来,苦心积虑,奈何局势日蹙,骤然之间,哪能找到万世之良法?”
杨嗣昌默然。朱由检说得是实情,十年来,朱由检无时不刻都在焦虑,想尽一切办法中兴大明,只是大明军队、官场业已腐烂至根底,若没有剧变,任谁也回天无力。
杨嗣昌似乎早已深思过这个问题,脱口说道:“林纯鸿就是最好的老师!只是我们一直不愿意睁眼看而已!”
杨嗣昌的话,显然太过于惊世骇俗,也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才敢公开说出。
朱由检大惊,突地站了起来,问道:“以国贼为师?”
杨嗣昌不容置疑地点了点头,道:“林纯鸿偏居一隅,不到十年,岁入超过六千多万,拥兵十万余精锐,这足以证明,他所奉之法,乃当前之良法。”
朱由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以林纯鸿为师,心理上虽绝难接受,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逼得朱由检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朱由检默然半晌,说道:“修房子,比重建房子,要难得多!”
杨嗣昌不由得对朱由检刮目相看,今日的朱由检不仅拥有出乎意料的冷静,还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洞察力。
杨嗣昌道:“诚然!修房子时,还得住人,委实比较难。唯有双管齐下,一方面撑住大梁,不让其倒塌;另一方面,谋划地加固根基,稳定干墙。洪承畴、孙传庭皆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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