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海啸般的厉吼。
刺目的阳光下,如雪般的刺刀闪出耀眼的光芒,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东南行营先于中原行营,率先升格为战区,下辖雄威、霹雳、神机三军团,分驻华容、黄陂和大冶,总兵力超过六万,成了悬在南京城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只见华容县方圆两里的校场上,到处都是训练器械,到处都是攒动的兵丁,喊杀声、呼喝声此起彼伏,间或还冒出猛烈的枪击声,显得热火朝天。
仅仅只是辰时,这鬼天气就如火烤,如蒸笼蒸,闷热异常。火枪兵没有披甲,尚能忍受,而刀盾手和长枪手身上的盔甲被太阳烤的炙热,热量又传导至皮肤,汗水犹如下雨一般,不停地滴落。
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人发蔫,个个犹如猛虎下山一般,苦练近战技巧。
林纯鸿看着这帮生龙活虎般的将士,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头对身后的田楚云说道:“精神头都挺足的,不错!”
田楚云笑道:“新近补充的士兵,大多从四川征召,又从投降的革左五营中挑选了一部分,底子本身就不错。这帮士兵听闻每月能拿三个大圆,个个还不跟拼命似的?”
“嗯……”林纯鸿随口应了一声,目光却定焦在不远处的长枪手身上。
这名长枪手身披重铠,却灵动异常,稍稍抖动枪头,就将枪头送往了对手的肚子上,完成了一次对练。
林纯鸿大感稀奇,对着长枪手招了招手。待长枪手走近,林纯鸿才看清重铠中露出的脸,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定国。
难怪武艺如此高强,搞了半天是李定国,林纯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三营五哨哨长李定国,拜见都督!重铠在身,不能全礼,还请都督恕罪!”
且见李定国不卑不亢,右手横在胸口,上身微倾,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林纯鸿还了礼,心头甚喜,看了看李定国头盔上的绿缨,回头对田楚云说道:“这么快就从陪戎尉升为宣节校了?”
田楚云笑道:“三营五哨的枪法,都是他所教,他又深得士兵拥护,不升为宣节校,那帮士兵不答应。”
林纯鸿大喜,走到李定国面前,双手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勉励道:“一步一个脚印,根基才深厚,好好干吧,迟早会让你指挥千军万马驰骋疆场的!”
李定国无悲无喜,又行了一个军礼,道:“定国一定不负都督的期望!”
……
待李定国离开,林纯鸿兀自盯着李定国的背影,舍不得将眼睛挪开。田楚云哪能不知林纯鸿的心思,当即道:“的确有点大材小用,不过,不磨磨,又如何成长?都督放心,李定国现在挺安心的,每件事都一丝不苟地完成!”
林纯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田楚云的观点……
在侍卫的簇拥下,两人进入了密室,刚关上门,田楚云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与朝廷的谈判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六万多兄弟都摩拳擦掌,就等着和鞑子见真章了。”
林纯鸿笑道:“不已经开始谈了么?”
“已经开始了?这……”
林纯鸿道:“杨嗣昌当然不会派人过来,也不会允许我们派人过去。一则,朝廷丢不起这个面子,再则,万一皇上后悔了,杨嗣昌就全完了。迫不得已,无论是我们,还是杨嗣昌,都只能做,而不能说。”
田楚云恍然大悟,说道:“我说呢,周林佬一出发,安庆的炮台就撤了。”
林纯鸿道:“这杨嗣昌,还真是人杰。你看看,撤安庆炮台,借口是岳托兵抵宣大一线,需要加强宣大防线,让人寻不到一点毛病;至于熊文灿,有剿灭东南六省贼寇的功绩在手,也让人挑不出毛病。至于包哲东和杨一仁,杨嗣昌想出的理由更绝,借口居然是削弱荆州……”
末了,林纯鸿叹道:“哎,与聪明人合作就是愉快,凡事都有个章法。以前和温体仁,也是如此。怕就怕,这份默契难以持久啊,朝廷里,脑子里一根筋的人多如牛毛!万一他们发现朝廷里居然响起了荆州的声音,恐怕杨嗣昌也压制不住。”
田楚云道:“这些弯弯道道的事,我也想不太明白。我只知道,要让两支军队精诚团结,协作作战,非得让每个士兵明白,没有友军,面临的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败亡!”
“要让每个朝臣都明白这个道理,谈何容易啊?”
田楚云眸子里闪出一丝精光,断然道:“让他们吃一个大亏,就明白了!”
林纯鸿心里一动,旋即又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让朝廷吃一个大亏,杨嗣昌恐怕也不能安其位,所失大于所得,这事还是待以后再说吧。”
田楚云道:“不管都督有何考虑,东南战区的六万多将士已经做好了准备,可以随时开赴辽东。”
林纯鸿道:“短期内,东南战区不用动。”
“为什么?”
林纯鸿指着舆图上的东江诸岛,道:“东江军镇名头很大,实际上就只有几个小岛,六万多将士何以容身?真正需要东南战区动的时候,应该是在这个地方……”
林纯鸿的手指头,滑向了朝鲜。
田楚云诧异道:“为何是朝鲜,不是辽东半岛?”
“辽东半岛广阔,又多为平地,适合骑兵大范围机动,鞑子占尽了地利,在这里实施大兵团作战,岂不是正中鞑子下怀?再说,六万多将士一旦登上了辽东半岛,所需粮草、军辎无不依赖海运,成本太高了。”
林纯鸿皱着眉头说道,末了,又强调道:“所以,在辽东半岛最合适的战法应该是派遣海军陆战军团一部登陆,驻守金州地峡,然后在旅顺口修筑棱堡,以坚城消耗鞑子的实力。这样,驻守的兵力不多,消耗也不大,作战效果最为明显。”
田楚云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
林纯鸿又道:“朝鲜境内多山,骑兵活动不便,正好适合东南战区发挥。再说,朝鲜三千里江山,六万多将士进入朝鲜后,粮草无需从江南调集。”
“六万多将士进入朝鲜不难,难的是,如何让朝鲜心甘情愿地负担养军费用,咱们荆州,钱粮也不多啊……”
第四百七十章金吾营
九月的辽东半岛,已入深秋。白天时,和煦的阳光照射大地,暖洋洋的,非常舒服,一旦到了晚上,寒风侵彻入骨,非得穿棉衣不可。
这点,对刚从龙虎、龙卫军团抽调而来的将士而言,尤其难以适应。八月中秋,他们从烈日炎炎的巴达维亚、马尼拉出发,恨不得将自己的身上剥一层皮。当船离皮岛越来越近时,凉凉的海风吹到他们黝黑的皮肤上,他们情不自禁地裹上了棉衣,以抵挡彻骨的寒冷。
对此,窦石温呲之以鼻。窦石温自小在荆州长大,湖广的冬天,又冷又潮,冰点时,几乎相当于东北零下十几度。所以,皮岛上些微寒风,自然让窦石温不以为意,甚至还穿着单衣招摇军营,让人惊叹不已。
“小豆子!你又皮痒了?挖了三个月的矿,难道还嫌不够!这次要不是夫人求情,都督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你?骚包货!什么时候能稳重点?”
郑福林一看到窦石温裸露的肌肉,就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骂道:“告诉你!辽东可不比荆州,一旦冷起来,要冻死人的!你要是再这么骚包,看夫人怎么收拾你!”
一说到周凤,显然点中了窦石温的死穴,窦石温马上讪笑道:“营头,可别,我穿上衣服不行么!这事闹到夫人那里,让我哪里还有脸面活着?”
郑福林哼了一声,道:“知道就好!”
一旁的陈焕听到“营头”后,马上提醒窦石温道:“窦大哥,郑将军乃宣威将军,哪能随随便便称为营头呢?”
窦石温嗤笑道:“可不是营头?总共千把多人马,五个哨,水军还占去了两个哨。纵然是骠骑大将军,还不是称为营头?倒是你,现在是参军总管,升到参军司后,照样是总管,名称都不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