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十,林纯义一声令下,虎啸、神卫、天策、宣武四军拔营北上,将近三万名将士,连绵二十多里,让老百姓大大地过了一把眼瘾。
这还不算完,二月十二,田楚云率领着雄威、霹雳和神机三军,乘船离开了南阳,去向不明。
如此大规模的兵力调动,当然瞒不过熊文灿、李绍翼等人。更何况林纯鸿根本也没有要瞒的意思,还恨不得派人告诉李绍翼:我已经派遣三四万人北上了啊,你可要做好准备。
熊文灿、李绍翼吓得目瞪口呆,一时大眼瞪小眼,脑中一片空白。刘宗岱、傅恭两人虽有事不关己的心思,此时也吓坏了,互相对望一眼,眼中的意思谁都看得懂:林小三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
李绍翼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指天画地,恨声骂道:“正是这帮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方才闹得天下大乱!此等贼子,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这话说得有点过分,甚至还有点栽赃嫁祸之嫌,听得熊文灿微微皱眉,熊文灿小心言道:“林纯鸿不得军令,擅自调集大军北上,如之奈何?”
李绍翼厉声喝道:“熊大人应立即命令林纯鸿就地驻扎,不得出南阳一步!”
李绍翼状若疯狂,喝声刚落下,刘宗岱与傅恭又对了一下眼神,心中道:区区一兵部副主事,居然对封疆大吏颐指气使,到底仗着谁得势?
熊文灿心里也是怒火中烧。本来,李绍翼的职衔虽比熊文灿低了不知道多少级,但他代表着杨嗣昌,代表着朝廷,来到禹州后,颇为嚣张跋扈。熊文灿本着让杨嗣昌与林纯鸿打擂台、自己绝不参合的心思,对李绍翼颇多容忍,也不与他计较。
但是,现在李绍翼当着刘宗岱和傅恭的面,告诉熊文灿如何做,熊文灿如何受得了?
熊文灿冷笑道:“本督无能,林纯鸿恐怕不会听命。李大人乃钦差,何不亲自前往林纯鸿处,喝止荆州军异动?”
第三百五十四章狐假虎威
熊文灿挤兑李绍翼,直把李绍翼气得胡子乱抖。
李绍翼好歹还有一份理智,知道自己虽然代表着杨嗣昌和朱由检,但也不能公然与熊文灿争执,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一旁,刘宗岱和傅恭眼观鼻、鼻观心,不肯多说一句话,李绍翼看得气不打一处来,淫声道:“刘大人怎么看这事?”
熊文灿与李绍翼互相对咬,刘宗岱正看得暗爽,哪想到李绍翼点到他头上?他深恨李绍翼,暗骂不止:这条疯狗诚心让老子淌浑水,实在可恶!
刘宗岱借着整理官服之机,小心组织语言后,道:“林纯鸿擅自动兵,也不是一次两次,好在他兵锋所指,尽是贼寇和海贼。这次他又调兵北上,亦不知有何图谋,照下官看来,不如派一人至荆州军中,弄明白林纯鸿的目的,再做计较。”
李绍翼啐了一口,冷笑道:“是何理?擅自调兵还弄出理由出来了?刘大人,朝廷丢不起这个面子!难道洪大人调兵时,不需要向兵部备案的?还需要兵部主动询问洪大人为何调兵?”
李绍翼的反问,让熊文灿、刘宗岱和傅恭脸色大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李绍翼。
尤其是刘宗岱,心里更是翻江倒海,片刻无法平静,没有谁比刘宗岱更明白,自林纯鸿逼着朝廷认可金牌后,洪承畴也产生了异样的心思,开始静悄悄地在陕西排斥异己,力图增强独立性。
难道朝廷掌握了证据,也有敲打洪承畴之意?
刘宗岱竭力保持着镇静,讪笑道:“李大人说笑了,下官被林纯鸿擅自调兵吓坏了,慌乱之下,胡说八道,还请李大人见谅。”
李绍翼哼了一声,转头问傅恭:“傅大人有什么说法?”
孙传庭倒没有洪承畴活泛的心思,傅恭没什么压力,坦言道:“规矩就是规矩,不容践踏。诸位都是朝廷命官,自然不适合至荆州军中质问林纯鸿,不过,咱们这里,不还有荆州军的监军么?”
傅恭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睛齐齐盯向一旁的太监陈奎。
陈奎一直在广州担任镇守太监,借着林纯鸿设立定点贸易处的东风,让朱由检的内帑鼓了不少。而且在广州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捞钱的机会着实不少,于是,陈奎的职位迅速引起了内廷太监的觊觎。
陈奎一直不善钻营,三两下就被撸了下来,重新回到了宫中。陈奎本就属于高起潜的圈子,这次被撸下来,显然被高起潜当做了牺牲品,与曹化淳进行了利益交换。
陈奎虽不愿意回到压抑的宫中,但也无可奈何。这次瞅到有离宫的机会,主动请缨,作为高起潜的代表,来到了禹州。
陈奎不是高起潜阵营中的核心人物,但也知道,高起潜与杨嗣昌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契,共同支持攘外必先安内和驱虎并狼之策。高起潜派陈奎至禹州,也有帮扶李绍翼之意。
李绍翼冲锋在前,陈奎当然乐得轻松,一直沉默着,哪想到,傅恭还是把他抬到了台前。
看到众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的心里颇有点紧张,道:“现在荆州军中哪里还有什么监军啊!”
李绍翼得到傅恭的提醒,也觉得让陈奎至荆州军中正合适。毕竟,内廷不像外廷,讲究什么程序合法,只需要朱由检一句话,什么事都做得。
李绍翼慨然道:“荆州军中,不可不设监军。陈公公担任过荆州军监军,皇上也没有明确昭示取消荆州军的监军,还望陈公公念在朝廷艰难,继续把这份活干起来。”
熊文灿听了李绍翼这话,不免心惊肉跳,这李绍翼到底是愚蠢还是聪明绝顶,居然敢干涉内廷的事情?难道皇上对杨嗣昌的信任到了这种地步?
想到此处,熊文灿更没有与李绍翼争执的意思,反而打定主意,暂时让李绍翼嚣张,让李绍翼、陈奎与林纯鸿去纠缠。
熊文灿打定了主意,自然不会轻易表态,只是平静地盯着陈奎。
要说,陈奎对再一次有机会进入荆州军中,倒有几分期待,但他万万不肯被李绍翼牵着鼻子走。
他拱了拱手,尖着嗓子道:“咱家离京前,皇上令咱家多看看、多听听,将河南的战况如实汇报给皇上。至于监军一事,皇上没有吩咐,咱家不敢擅专。”
陈奎左一声皇上,又一声皇上,无非就是拿着朱由检的由头推诿,直把李绍翼、傅恭听得腻味。
不过,这话的效果非常显著,陈奎抬出了朱由检,李绍翼和傅恭也不能再要求他去林纯鸿军中。
李绍翼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忽然转头对熊文灿说道:“熊大人,在座的每一位,至荆州军中都不合适,我们又不能放任林纯鸿带兵至禹州,目前唯一可行的,就是下一纸军令,严厉斥责林纯鸿逾越,命令荆州军立即停止前进。”
熊文灿苦笑道:“军令恐怕也不顶用。”
李绍翼恨声道:“死马当成活马医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林纯鸿还有一丝廉耻之心,还有一丝忠君为民之心!这军令,恐怕只能由熊大人下了,无论是我,还是刘大人、傅大人,都不合适。”
熊文灿一想,还真是如此,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点头答应。
看见熊文灿点了头,李绍翼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冷笑转瞬即逝,他又将目光转向刘宗岱和傅恭,朗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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