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炯炯有神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盯望着她,脸孔还弥漫着阴霾与担忧。
两道眸光就这样在虚空中遥遥相望。
一株艳红的野梅兀自在大雪中盛放,竟是火一样的夺目,她与那抹火艳的寒梅相互映衬,在他瞳孔里映出一抹绝美的身姿,视线滑下落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上,尽管山中空气清凉,却无法疏解他心中积压多时的怒气。
他飞速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揽进了怀,脸埋入她颈窝里,鼻尖窜入冷寒带着微香的气息,本想责怒他的话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这女人就似一块冰,这么冷的天,居然还这样傻傻地站在雪地里。
他执起她的手,要回里面的别墅,然而,她却甩开了,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她瞪着他,视线渐渐就模糊了。
“你又在怪我?”敖辰寰早已知她会是这样的反应,可是,他还是风风火火追过来了。
“他死了。”
面色倏地一怔,这是一则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他怎么会死呢?
望着他没有一丝心痛,却只能有略微愕然的刚硬脸孔,尹婉一下子就笑开了,笑中掺着泪,笑到全身都颤抖起来。
“你巴不得他死是不是?”
男人的脸孔倏地就变得冷酷。
“尹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安少弦死了与他有什么关系。
那只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滚,滚开,我不想见到你。”
她一把推开他,她真的不想看到他,一分一秒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
如果换作其他女人,敖辰寰拂袖离开,可是,偏偏,在他眼前是尹婉,他辜负了一生的女人。
“尹婉,你先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我们等会儿再说。”
说着,他强行把她扯向怀里,霸道地抓着她进屋,进去的进候,屋门后站着一抹寂寥的身影,女人眼角犹有泪痕未干,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
她用着嘶哑的声音说:“尹小姐,少弦的葬礼设在养心堂,希望你能准时参加。”
然后,她给了她们一个身影转身离开。
回到了房里,幽伤的眸光无意间投射到了窗台上摆放的那盆红艳的花朵上,纤长的花瓣盛开着,记得她住进儿的时候,明明没有这盆花,是安妮从温室里找出来的吧。
她是故意的,故意在她窗台上摆放这样一盆花,故意以一个女主人的姿态出现,故意邀请她参加少弦的葬礼,这一切的举止只能说明,她在怨她,怨她让她心爱的男人以这种急切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走过去,伸手就掀掉了窗台上的那盆娇艳的花盆,花瓣因她的蛮力四处飘飞,最终落到了地板上。
曼珠沙华——
记得,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曾捧着这样一盆鲜花,把它亲自交到了一个少年的手中。
她说:“这花儿很美,美得令人屏息。”
他却说:“没你美吧。”
“你又看不见,别乱说。”
“看不见并不代表我没有知觉。”
少弦,你说,如果在那个午后,你没有遇到我,你的人生会不会又是另一番局面。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遇见就是遇见了。
那抹颀长的身躯跟了进来,满身戾气地冲着她低喝,咆哮:“尹婉,他都死了,却还要这样霸占着你的灵魂,你的眼,你的心,当真再也容不下我了么?”
就算是死了,他也比不过安少弦,他这样活生生,在其它女人眼中一个超级大帅哥,权势滔天的人比不上一个死人啊。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能与他比么?”
‘啪’,一记绝狠的耳光甩了过去,刹那间,雪白的脸孔鲜红的五指印了上去,令人怵目惊心。
这是他第一次打了她,他从不打女人,只因她太让他失望,太让他绝望了。
紧紧捏握着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掌,手掌居然在不自禁地颤抖着,他在等她的宣判,看她有什么反应。
从来他就没有这样惧怕过,哪怕是当年带着少豫冲锋陷阵,与一伙人刀光剑影,开辟缰土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害怕过。
但是,她没有再说出一句绝情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向了大床,她感觉自己好累,好累,她真的好想睡一觉,醒来也许什么都忘了,安少弦,敖辰寰,所有的人她想忘得一干二净,他们的恩怨她不想再管,也管不了。
但是,感觉身体好沉重,脑袋好晕,然后,她双眼一闭,险些晕倒过去,要不是他发现她的异状,跟上前偻住她的话。
泪从她眼眶里滚出,一滴又一滴,一颗又一颗,似闪亮珍珠一样落坠,一颗一颗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窝上。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如此痛,如此痛,如此欲罢不能。
他抱着她,悔恨万分,他说:“尹婉,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他把她抱上了床,让她躺着,跑去了洗手间,拿了温热的毛巾敷她红肿的脸颊。
还用指节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在她的眼角渐渐未有泪落下时,突然间,她就感觉有湿濡的东西滴落在自己的脸孔上,明明她都没有哭了,为什么还有凉凉的液体?
缓缓睁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眶绯红,满面湿润,那一刻,她的心颤抖了一下,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骄傲如帝王的男人掉泪,纵然他的心再冷硬,再坚不可摧,但,终究,他还是凡身肉体一个,自是有常人应该拥有的七情六欲。
他是敖辰寰,曾经不可一世,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商场上手段狠绝凌厉的敖辰寰,这样一个踞傲于云端的敖辰寰怎么会掉泪呢?